第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敢如此粗暴地闖入鵲園的，自然是那個瑨國最囂張跋扈的女人——慧昭公主司如意。

宋明臻心裏竊喜，麵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梁王司慕卻一個沒控製住，扯動了嘴角。

好在此刻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當初故意不給司如意邀請函，就是為了讓司如意不請自來。

前幾天，宋明臻授意孤野，在司如意麵前殺了司如意的侍衛，那場麵一定把司如意嚇了個夠嗆，再加上她被皇帝禁足，在旁人看來，她是不大可能來的。

但是之前也說過了，這個丫頭是整個瑨國最囂張、最驕傲的丫頭，目中無人慣了，在她聽說宋明臻請了包括司安樂在內的所有人，唯獨沒有請她的時候，心裏是十分憤怒的。更何況，這個宴會上還有一個她在意的人。

對，就是時時闖入萬千閨中少女美夢之中的那個人——謝家三公子，謝壽。

謝壽好幾天之前就已經到了京城外，隻是由於年節宴會，為了避免和司如意見麵，他刻意在城外等了兩天，為妻子尋了些有趣的玩意兒，這才優哉遊哉地回了家。

他知道，他的心思很快就會被司如意探查到，但是能躲一時算一時，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司如意此時的出現，宣告謝壽的躲避計劃隻維持了一天就提前失敗了。

這讓宋明臻很是滿意。

隻是她沒想到，司如意敢如此氣勢洶洶地帶著這麼多人闖進來。

難道誰慫恿了她什麼？

慫恿司如意的人，正是司慕。

司慕是赫連氏的兒子，受赫連家支持，擁有對工部的絕對控製權，但自從赫連綽受傷中毒，似乎命不久矣，司慕就察覺到了自己影響力的變化。

眾所周知，沒了赫連綽，赫連約在朝堂上就孤掌難鳴，司慕也就沒了強有力的依靠。而太子背靠著謝家這棵大樹，可以輕易地坐穩東宮之位，再加上將來玉鏡公主和她背後的黎國的支持，坐上皇位隻是時間問題。

可司慕是絕對不甘心居於人下的。既然老天爺不能把權力和尊榮賜給他，他就自己去搶！

他也要得到謝家的支持。

怎麼辦呢？

他想到了司如意。

司如意深愛著謝三公子謝壽，既如此，若是通過自己的關係，成全司如意的癡心，將來難保謝家不會顧及他的顏麵。

就算不成功，以司如意的跋扈的性格，沒準能鬧得謝家雞犬不寧，到時候和皇族交惡，也不失為一個解決眼下困境的辦法。

司如意隻是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已，犧牲就犧牲了——就算妻子兒女又怎樣呢？隻要能達到目的，他才不在意是誰做他的墊腳石呢。

眼下，鵲園裏已經分出了兩撥人。宋明臻站在太子司卿身後，氣定神閑；司如意手持一根細鞭子，立於一眾精壯的侍從之前，氣勢滔天。

司卿先開了口。他皺眉說道：“如意，你來這裏做什麼？帶這麼多人硬闖鵲園，誰給你的膽子？！”

司如意沒有馬上回答司卿的話，她先盯著宋明臻看了幾眼，然後在人群中搜索謝壽的身影，找到之後，她才悠悠地回過神來，說：“這麼大的熱鬧，沒有我參加，豈不少了樂趣？”

“父皇讓你禁足思過，你敢抗命嗎？！”司卿見自己的妹妹在眾人麵前全不給自己顏麵，臉上有了慍怒。

司如意更是放肆，說：“父皇自從昨天晚上起，身上就一直不大好。太子哥哥不去床前侍疾，反倒來這裏找樂子，難道這裏有比父皇還重要的人嗎？”

皇帝自從昨日從年節宴會上離席，咳喘的毛病就犯了——也不知道真假，畢竟皇帝在位二十多年，隻要一涉及到四大家族的事難以決斷，或者故意避開，都會找生病的借口。武平川入京，皇帝必定是要躲一躲的，所以此時“生病”，正是時候。

而且每次皇帝生病，無論真假，都不許太子在床榻前侍疾。以前司卿心裏還有些別扭，久而久之，也就釋然了。

於是司卿擰眉說道：“越來越不像話！這種話你也敢說？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否則父皇怪罪下來，新賬舊賬，你怕是吃不消！”

司如意忽略了司卿的威脅，她的目光已經完全放在了人群中謝壽的身上。她朝謝壽走去。

謝壽夫妻下意識退了一步。

宋明臻擋在了謝壽麵前，將司如意攔了下來。這是她作為鵲園的主人，應該做的事，也是她報答桑晴兮的好意，唯一能做的事了。

司如意原本溫柔癡情的眼神一掃而光，落在宋明臻身上的，隻是足以殺人的目光。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宋明臻忽然有點羨慕司如意了。

之前說過，宋明臻是在冷宮中長大的，她父皇宋天極對她極為苛刻，或者可以說是虐待。而司如意能如此放肆，自然是因為她父皇司瑞的珍視乃至放縱了。

所以宋明臻覺得，無論司瑞算不算明君，至少他在女兒麵前，是個十足的慈父。

就在那一刹那，宋明臻想，如果她的父皇當年也能善待她，她會不會就不用滿手鮮血地走出冷宮，走出黎國了？她會不會不用陰謀算計，犯下那些罪孽了？嗬，人和人的命運，相差何止雲泥啊！

在對上宋明臻清冷目光的瞬間，司如意是怕了的，畢竟那個冰冷的夜色中鮮紅熾熱的血，仿佛還在她的眼前洋溢著。隻是當司慕也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怯懦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今天一早，司慕和司如意偷偷見了一麵。司慕對司如意說，宋明臻不過是外邦的一個不受寵的和親公主，在我泱泱瑨國，沒有舉步艱難已經是父皇開恩，難道會容許她一個外人隨意放肆？

如果她真的敢當著太子和眾位皇子、貴族的麵，與瑨國公主抗衡，有傷瑨國皇室的顏麵，甚至鬧出人命，那麼宋明臻這個和親公主的命，也就走到頭了，畢竟，黎國不太可能在國力尚不強大的時候，為一個小小的公主和瑨國交惡。

司慕還信誓旦旦地說，會堅決站在司如意這邊，並為司如意達成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