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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笑我江河笑我
小鳧

第十一章 折枝入畫

煙花三月下揚州,正是春色好時節,揚州沿途的柳樹迎風招展秀麗多姿,戚筱鳳本應歡天喜地一路賞著春景的,如今卻支著腦袋悶坐在馬車裏,手上不停轉著那串糖人,每每想起馮笑那一吻不免又氣又羞。

馮笑已被她強行趕到了車前,正和唐立並肩坐在一起。他此時卻心情大好,兩腳擱在車轅上,手裏的描金折扇來回擺動,看什麼景致都覺得分外漂亮。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他指指碧空和綠意漸濃的遠山笑道,“唐立,你覺不覺得這揚州似乎不止明月夜,就連白日裏也嫵媚的很啊。”

“那是您心情好。”唐立耿直地答道。

“是嗎?”他笑了笑,的確覺得眼前一片天朗氣清。

他賞了一會兒景,扇子敲敲手心問道,“二哥在揚州辦的店麵隻有一家?”

“應該就琳琅軒一家,畢竟大部分都勢力在中原一帶。”

“那我這趟就替他尋些江南的財路。”他拍拍馬尾頗有得意之色。

車馬轔轔駛過一條條驛道,進了城門後便直奔熱鬧繁華的東關街,最終停在了一家綢緞莊門前。

馮笑下了車徑直走進去,店內不少姑娘婦人結伴在挑選料子,忽見這位風華正茂的貴公子進門,一時竟挪不開眼,個個微紅著臉偷瞄,又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起來,互相問是哪家的公子。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掌櫃被這陣小小的嘈雜驚動,一抬頭正撞上馮笑銳利的目光。

掌櫃呆愣了片刻,突然腦袋一拍說道:“三、三公子!”

“難為你還記得我。”

掌櫃聽見這話立即不住地哈腰賠罪:“小的眼拙、小的眼拙,一下子沒認出來!”他撓撓頭尷尬的笑道,“這不,平時都是二公子來的,您也不管這檔子事兒嘛。”

“罷了,你沒什麼錯,不必多解釋了。”

“是是是!”掌櫃說著探頭到另一間叫到,“都趕緊出來,東家來人了!”

馮笑扇子一攔,微搖了搖頭:“不用,我問幾件事,一會兒就走。”

“呃……您要問些什麼?”掌櫃一時有些疑惑,馮家在各處置辦的生意和賬目一直是馮二公子馮遷在打點,三公子馮笑從不過問也不參與,但如今馮家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可以說有近一半是他打下的。

馮笑走進裏間,不緊不慢地問道:“我們跟城西沈氏有生意上的來往麼?”

“沒有,沈氏靠販私鹽發的家,現在東關街最大的酒樓、錢莊、茶行和染坊都是他們的,可以說是富甲一方了。”

“沈仲賢平日有什麼喜好沒有?”

“喜好?具體不大清楚,不過沈老爺喜歡附庸風雅,逢年過節總愛叫上揚州的文人雅士一聚。”

“喜歡古董字畫?”

“是有這麼個愛好,不過揚州城和周圍一帶的貨都被他收了個遍,已經很難有他看得上的了。”

馮笑不語,拇指來回摩挲扇骨,過了片刻才說道:“行了,你去吧,有什麼安排我再讓唐立告訴你。”

掌櫃見他忙不迭的要走,正端著杯子問道:“三公子不喝杯茶再走?”

“這茶還是留著下次給我二哥喝吧。”馮笑朗聲說著,匆匆出了綢緞莊。

他沒有立即上路,隻讓唐立留著照料好戚筱鳳後獨自一人離開。他走在揚州長街上,好整以暇地看過琳琅滿目的一家家商鋪,或有格調或具市井氣,有的賓客如雲有的門可羅雀,他兜兜轉轉,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畫攤前……

畫攤的主人是名書生模樣的青年,馮笑看這書生顴骨高凸,眼窩微陷,當真是一臉窮酸相。他攤前掛著好幾幅畫,卻根本無人光顧。馮笑走近瞧了瞧,畫中有書生自己創作的,也有臨摹前代名家的,他目光掃過那些足以以假亂真的仿畫頓時有些驚詫,也隨即來了興趣。

書生抬頭看看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不買就別看了。”

馮笑一愣,更覺有趣,他清亮的聲音饒有興致的說道:“誰說我不買?”

“你要哪幅?”書生淡然地問,似乎完全不想討好這個衣著光鮮的潛在買主。

馮笑一幅幅看過來,雖說摹的都算上乘,但總不是他想尋的那樣。

“沒有?那還是別耽誤公子時間了。”書生比了個“請”的手勢,竟直接表露出趕他走的意思。

馮笑也不惱,仍是站在攤前,看到書生伏在桌上在畫著什麼,待定睛細看,他正臨摹著劉鬆年的小景山水扇麵。馮笑眉毛一揚當即說道:“我就要你手裏這幅。”

“可……我還沒畫完呢。”

“我可以等。”

這下輪到書生詫異了,他不解地看了看馮笑,而馮笑臉上正掛著他一貫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書生隨手指指旁邊的一張板凳說:“哦,那你坐著等吧。”

馮笑哈哈兩聲,覺得此人比畫還有趣幾分,他衣擺一甩,也不管這凳子“風餐露宿”多時已經又臟又舊就立刻坐下了,但看著與他實在不襯。

書生腳邊放著一個半開的木箱,箱子裏有好幾副女子的畫像,皆是同一人。馮笑好奇,伸手想取,那書生突然機警的一把合上蓋子橫眉怒道:“這裏頭的不賣!”

馮笑撇撇嘴,心中暗笑他的窮人骨氣。

書生不緊不慢的繼續畫,仿佛他出攤不為賣畫,隻是找個地方自娛自樂而已。馮笑並不出聲,隻是邊等邊看,他一筆一畫細細描摹,調色也極為考究認真,沒有十年以上的功夫絕出不了這樣的手筆,不太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與原作有何異樣。

當書生勾完最後一筆時,他長籲一口氣,結結實實地伸了個懶腰,他靜靜看著快落到屋簷下的日輝自顧自的笑了一下。

“好了?”馮笑馬上湊前問道。

他聞聲一下子跳了起來:“你還沒走?!”

“我說了要等的。”馮笑勾勾手指道,“拿給我看看。”

書生瞥了他一眼,把剛畫完的扇麵遞了過去。

馮笑看著看著就笑了,捧著扇麵喃喃道:“有點意思,但還缺了點意思。”

說完他站起身,拿過桌上的筆在扇麵上輕輕點綴了幾下,就片刻的功夫仿佛畫龍點睛,頓時宛如劉鬆年親筆所畫,內行人也不能立辨真假。書生的臉色驟然變了,直愣愣的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好了,這扇麵我買走了。”馮笑揚了揚畫,往書生桌上實實在在放了一錠銀元,轉身就走。

書生連忙追上去拉住他說:“公子你……如何辦到的?!”

馮笑微擰了擰眉毛,略顯無奈的說:“我並不擅畫,隻不過看多了。”

“看多了?”書生愈發納悶。

馮笑似乎覺得別人疑惑的樣子異常有趣,不由眯著眼笑了起來,輕描淡寫地答道:“因為這幅扇麵的真跡,我有。”

說完他揚長而去,消失在人群裏,隻留那個一臉窮酸的書生兀自在攤前發愣。

等馮笑回來時已近黃昏,他坐上馬車疑惑戚筱鳳這會兒怎麼還沒有動靜,等掀開車簾才發現她橫臥在座上睡的正香。

他走近端詳了起來,她與小時候的樣貌幾乎沒有變化,圓圓一張臉,單純天真又有無限綻放的力量,比小時候隻是長大了一號而已。馮笑不忍吵醒她,向唐立比了個手勢驅車前往沈府。

像是有所察覺,她蠕動了下身子迷迷糊糊地醒了。這幾日的奔波令她頗為疲倦,路上又和馮笑置氣帶去了她一向的好精神。

戚筱鳳昏沉沉地坐起身,她恍恍惚惚想著剛才兒時的夢,但眼前的馮笑怎麼不是那個霸道的小少年了?個子高了,肩膀寬了,五官也愈發英挺了,模樣實在好看的緊。她歪著頭想了想,揉揉惺忪睡眼又皺著眉湊近細瞧,兩人鼻尖僅相聚咫尺,馮笑衣服上的蘇合香氣在周身縈繞。

“靠我那麼近幹什麼?”馮笑支著下巴不懷好意的笑道。

戚筱鳳突然清醒,猛地退後拚命搖頭:“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你就盯著我?是覺得我好看,還是……看上我了?”

戚筱鳳的心思像被當眾拆穿一般,情緒瞬間焦躁不安,她轉過身背對他紅著臉罵道:“臭不要臉!”

馮笑揚揚眉毛心中卻暗自竊喜,隻覺得晚上都能多吃兩碗飯。

戚筱鳳驚惶又懊惱,咬著下唇後悔自己神誌不清的舉動,她沒好氣的轉移話題問道:“接下來去哪兒。”

“去沈府。”

“你有把握能找出毒藥?”

“誰說是去找藥了,我是去談生意的。”馮笑扇著扇子,優哉遊哉。

“做生意?”

“商人嘛,就得用商人的那一套。”

“你拿什麼跟他們做生意?”

馮笑狡詐地眯了眯眼:“得委屈一下二哥了。”

“嗯?”戚筱鳳不明就裏。

“二哥幾年前已經全盤接管了馮家在中原的營生和所有商戶,動他一兩個也無所謂。”

“過分……”

他瞥了戚筱鳳一眼,笑說:“越過分你越能把我記得牢些。”

戚筱鳳“切”地一聲,故意往車窗那兒挪了挪,坐得離他遠遠的。

馮笑心裏分外陽光明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馮三公子會擺不平一個戚筱鳳?

他看看戚筱鳳的側臉,日暮西山的餘暉透過車窗灑在她臉上,像世外美景令他久久駐足。

他想,如果將美景畫成扇麵呢?

馮笑突然有些後悔沒把剛才那畫畫的書生給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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