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臨霜小姐,將會是君庭的下一任代言人。】
秦臨霜的生日會是在言喬安新開張的酒吧裏舉行的,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坐滿了一整個包廂。身為主角的秦臨霜卻坐在門邊的角落裏,一杯杯地喝酒。不一會兒,瓶子裏的酒已經少了大半。言喬安走過來從她手裏奪下酒杯,帶著點兒關心道:“秦臨霜,你怎麼每年生日都是這個死樣子?”
秦臨霜幾杯酒下肚已經有了醉意,眼神迷離地看著他:“都說了我不過生日,誰讓你每年都逼我過生日。”
秦臨霜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她的出生是她父親離開她們母女的開始,她從來不過生日,因為那是一個不幸開始的紀念日。
言喬安拿起手邊一杯雞尾酒喝了一口,望著秦臨霜半開玩笑地道:“是不是你們女明星對年齡都特別忌諱,所以不能接受生日的儀式感太強。”
秦臨霜笑了笑:“你就當是吧。”隨即便她倒在了沙發上,皺著眉心閉上了眼睛,嘴上嘟囔道:“今天的酒,勁兒有點大……”
言喬安見此,脫下外套蓋在了她身上,嘴裏嘀咕道:“按你的喝法,是頭牛都該醉了,醒來又該頭疼了。”
然後他站起身,對著還在狂歡的眾人道:“你們玩盡興點,主角已經醉死過去了,我先送她離開。”說著,他便攔腰抱起沙發上的秦臨霜,在一片哄鬧聲中將她帶出了包廂。
秦臨霜是個女明星,在酒吧這種地方露臉要是被拍到了,媒體又會大做文章。所以言喬安在將她帶出酒吧的門前特意將外套蓋在了她臉上,確保即使被拍到也不會有人認出來。
誰知剛出了門,就被幾個相熟的人攔住了。他們剛從車上下來,見到言喬安懷裏抱著個女的,自然是要停下來調侃一番。
“喲,言大少,這是哪家姑娘啊?”
“你有沒有眼力啊,這明明是‘睡美人’啊。”
“臉上還蓋著件衣服,這又是什麼造型啊。”
言喬安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笑罵道:“我可警告你們啊,你們要是驚動了我懷裏的睡美人,今天可必須把我酒吧裏的酒給包圓了。”
他話音剛落,懷裏的秦臨霜竟真的醒了。她低著頭捂著嘴要吐,掙紮著下地,沒走幾步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言喬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就在她倒向他懷裏的那一瞬間,“哇”的一聲全吐在了他身上。
見到這場景,身邊的幾個人皆是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們就不打擾言大少了,這就麻溜地滾去把你酒吧的酒給包圓了。你要是實在忍不住,也千萬記得留著人家姑娘一條小命啊。”
隻要是在言喬安身邊待過的人,都知道他有點輕微的潔癖。但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樣,言喬安非但沒有動怒,還強忍著惡心替懷裏的人輕拍背部順氣,驚得看戲的一群人瞪大了眼睛,挪不開步子。
言喬安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皺著眉頭道:“都滾進去喝酒去!”
等那些人走了,言喬安才脫了襯衫外的馬甲扔到一邊,然後小心地扶著秦臨霜上了自己的那輛賓利。
二十分鐘之後,他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下了車。將車鑰匙交給門口的侍應之後,他帶秦臨霜下了車。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言喬安全程都擋住了秦臨霜的臉。
房間在最頂樓,他要了全層,又叫了兩個女侍應,給了一筆錢讓她們去就近商場買了一套秦臨霜尺碼的衣服,然後讓她們幫秦臨霜洗了個澡,換上了酒店的睡袍。最後他告誡她們自己是酒店的VIP客戶,今天看到的人和事一個字都不準透露出去。
清理好一切之後,那兩個女侍應就出了房間。言喬安在秦臨霜的床邊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己進了浴室洗澡,洗完澡之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打算醒醒酒。誰知道,原本熟睡著的秦臨霜卻不安起來,她麵色蒼白,眉頭緊鎖,嘴裏說著些什麼。
言喬安趕緊放下手裏的杯子,走到她跟前輕聲喚了她幾聲。可是秦臨霜並沒有醒,反而好像愈發難受了。她額間的碎發上沁出一陣汗來,嘴裏發出來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言喬安撥開她額間的頭發,用手背探了探,所幸秦臨霜並沒有發燒。他又試著叫了她幾聲,她依舊沒有醒來,但好在她終於逐漸平複下來。再次沉沉睡去之前,言喬安終於聽清楚了她嘴裏說的話。
她不斷重複著一個字——祝。
言喬安撫上她臉頰的手瞬間僵硬,驀地想起七年前初次見她,她在他診所裏接受他的催眠治療時也是不斷地重複這個“祝”字。
那時秦臨霜說得十分含糊,他隻模模糊糊聽到一點。看著陷入催眠的秦臨霜,他有些好笑地說:“我怎麼能是豬呢?”直到後來從對秦臨霜的持續治療裏,他才逐漸明白她口中的那個字是“祝”,祝君亭的“祝”。
回想起來,言喬安已經有幾年沒有從她嘴裏聽到這個字了。他以為是時間慢慢治愈了她,沒想到是她將傷口藏得越來越深了,深到他這心理醫生也不曾察覺到。
看著再度睡著的秦臨霜,言喬安麵上染上了一片落寞:“秦臨霜,我在你身邊陪了整整七年。七年時間,全身的細胞都足以更換一遍,你怎麼還是沒能忘記他,怎麼還是沒能把他從你心裏趕出來呢?”
“為什麼……先遇到你的不是我呢?”
可回答他的隻有秦臨霜細微的呼吸聲。
秦臨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房間裏除了她沒有別人。她喝斷片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這裏,直到她看見了言喬安給她留下的卡片,上麵寫著:新買的衣服在浴室,我有病人先回診所了。酒店的早餐不錯,你醒了可以試試,還有走的時候記得走酒店的VIP通道。
秦臨霜將卡片放在一邊,走到浴室泡了個澡。她宿醉一夜沒什麼胃口,對酒店的早餐也興趣缺缺,便直接出了房門準備離開。
誰知她剛打開門,雙腳還未跨出門口,就被一陣閃光燈晃了眼睛。在娛樂圈摸爬的這幾年經驗告訴她,有記者在偷拍她。
言喬安已經走了,她也並不知道這些記者在外麵蹲守了多久,言喬安走的時候有沒有被拍到?她很不確定。即使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麼,但一起在酒店被拍到,還是免不了傳一段緋聞。身在娛樂圈裏總是身不由己,秦臨霜迅速地退回了房間,然後關上了房門拉上了窗簾。
確認房間裏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之後,秦臨霜撥通了經紀人溫顏夏的電話。簡單說明經過之後,要溫顏夏過來接她。
溫顏夏在電話那頭急得直跺腳:“哎喲!我的祖宗啊,你要讓我來接你也得告訴我現在在哪裏啊。”
秦臨霜打開壁燈,從床頭的櫃子裏翻出一本酒店的簡章來。眼神觸及酒店名字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好一會兒,她才使自己平靜下來,艱難地說出了酒店的名字,她道:“我在君庭酒店總店。”
電話那頭的溫顏夏迅速確認了酒店所在的地點,然後帶著人向酒店趕過來。
掛掉電話之後,秦臨霜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盯著酒店簡章上君庭兩個字,隻覺得後背爬上了一陣涼意。她伸手觸摸著那兩個字,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是巧合,隻是巧合罷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秦臨霜聽見了門鈴響起的聲音。溫顏夏在外麵喊:“臨霜,我們來了,你可以出來了。”
秦臨霜從地上起來,赤著腳去開門,門外隻有溫顏夏和兩個保鏢。她讓溫顏夏進來,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和她一起出了門。溫顏夏帶著她和保鏢進了電梯,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不知從哪裏衝出五六個人來,撐著電梯門將攝像機和話筒對著裏麵的秦臨霜,毫不避諱地問道:“臨霜,你昨晚是住在這裏嗎?聽說和你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男士,那是你的男朋友嗎?”
電梯裏空間狹小,門口又站著人,秦臨霜隻得往溫顏夏和保鏢身後躲。溫顏夏站在她前麵擋住攝像機和話筒,語氣平緩地道:“大家不要誤會,臨霜昨晚是一個人入住的,沒有什麼男士。”
但那些記者並不打算作罷,又向秦臨霜問道:“聽說昨天是你生日,也是和那位男士一起慶生的,方便回應一下嗎?”問完這個問題,記者們突然開始往裏擠,秦臨霜被迫貼著電梯,後背頂著牆壁,一陣疼意襲來。
她隻想快點從這裏離開,她伸手接過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話筒,正打算澄清自己和言喬安的關係。
“讓開。”一道男聲卻先她一步在外麵響起。
她在聽到那道聲音的一瞬間,手指驟然一鬆,原本拿在手裏的話筒墜地,響起的動靜大得可怕。然後便是一片寂靜,接著那道男聲再次響起:“是我請秦臨霜小姐入住君庭的。正好今天有幾位媒體朋友在這裏,我就在這裏公布一個消息,秦臨霜小姐,將會是君庭的下一任代言人。”
那人話音剛落,秦臨霜覺得自己如遭雷擊,她不受控製地抬起頭。在她的正前方,祝君亭正緩緩朝她走來。彼時是初春,天氣不算很冷,他卻穿著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他麵色帶著久病後的蒼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身後跟著一群保安。
他們上前不著痕跡地將電梯門與那些記者隔開,好讓祝君亭上前。
秦臨霜就這樣盯著他看,她隻覺得渾身僵硬,就連從他身上挪開眼睛也異常困難。
祝君亭,果然回國了。
看著祝君亭一步步地走近,秦臨霜死死拽著前麵溫顏夏的袖子。溫顏夏以為秦臨霜是在向她詢問關於代言人的問題,小聲回答她:“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好像是老板親自替你接的這個代言。”
但秦臨霜此時對是誰為她接的代言並不感興趣,她隻想離開這裏,立刻離開!她鬆開溫顏夏的袖子,拖著僵硬的腿向旁邊挪了挪,然後按下了電梯的關門鍵,可是電梯卻像是作對似的遲遲不關門。
祝君亭最終在電梯門外停住了腳步,麵無表情地對著秦臨霜道:“秦小姐臉色不太好看,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嗎?不知道是不是君庭的服務不到位?”明明是關懷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字字句句都帶著寒意。
她動了動嘴唇,好一會兒才道:“……不是,可能是我最近拍戲太累了。”
秦臨霜說完這句話,電梯門總算開始向中間靠攏。在徹底關上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外麵站著的祝君亭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鬱。
電梯下落的時間裏,溫顏夏看著滿臉疲憊的秦臨霜忍不住問:“怎麼了臨霜,你不想接這個代言?”
秦臨霜愣了愣,才道:“我所在的公司花漾和君庭向來都沒什麼交集,老板為什麼要親自幫我接這個代言?”
溫顏夏若有所思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倒是聽了一些小道消息,聽說我們花漾要被收購了。可能老板想在公司被收購之前幫你接下這個代言,為你鋪好下麵的路吧。畢竟,在花漾老板最看重的就是你。而且君庭給你和公司開的價可是一點都不低呢,再說了你接了這個代言也……”
“叮”溫顏夏還在說著接這個代言的好處,電梯已經到了。
秦臨霜顯然已經沒心思聽她講了,她說了一句,“電梯到了”就直接走出了電梯。
溫顏夏和保鏢在後麵一陣小跑才跟上秦臨霜,她邊走邊和秦臨霜說:“臨霜你在紐約有個秀要去看,我們現在要直接去機場,不然趕不上航班了,行李我都準備好放車裏了。等你回來還要參加個頒獎禮,這段時間可能會有點忙,你稍微辛苦一下……”
秦臨霜腳步不停,嘴上隻答了聲:“嗯。”
等她上了車,才回頭望了一眼酒店的大門。
久違了,祝君亭。
她並不知道,此時在她剛剛離開的那個房間裏,祝君亭正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她的車離開。他骨節分明的手裏握著一隻白瓷杯,隨著秦臨霜的車駛離,那隻杯子應聲落地。它的身體在褐色的地板上四散開來,慘白得讓人心生涼意。
秦臨霜從紐約回來的飛機誤點了,她下飛機時,已經臨近頒獎禮開始。擺脫一些跟拍的記者之後,她匆匆趕到了離頒獎禮舉辦地點最近的一家酒店。
溫顏夏帶著禮服、鞋子和造型師早已經開好了房在等她。她告訴秦臨霜,原本約好的造型師因為生病請假了,這一個是公司臨時安排的。
秦臨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她從來不在意這些事。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溫顏夏將要換的禮服拿給了秦臨霜。但秦臨霜看著那件禮服,身子卻並沒有動,她發現這個新的造型師給她準備的那套禮服是個小露背。
秦臨霜皺了皺眉,她出道七年來從不穿露背的衣服,溫顏夏是知道的。
大概是她的猶豫引起了溫顏夏的注意,她走到她麵前,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像想起什麼似的對秦臨霜道:“瞧我這腦子,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是我不好,忘記提醒造型師了。”頓了頓她才又道:“但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禮服,要不臨霜你就穿它吧。”
秦臨霜眼底一片清明,她望著溫顏夏:“你知道我不穿露背的,什麼原因你在七年前就知道了。這麼多年你從沒出過這種差錯,這次真的隻是因為大意嗎?”
秦臨霜說完,就看見了溫顏夏臉上的為難,她猶猶豫豫道:“三天前花漾被收購了,這件禮服是我們公司新老板的女朋友設計的,老板指定要你穿我也不好推托,而且這個典禮老板也會過去,跟什麼過不去都別跟錢過不去啊。再說了,這禮服露的地方也不是特別多,你背上……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也看不出來了。”
秦臨霜自認為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但一些涉及到她底線的事,她也絕不妥協。
她捏著那件禮服半晌才道:“如果你非要我穿這件禮服,那我隻能不出席這次頒獎典禮。”
溫顏夏沒想到她會如此堅持,原本她想著隻要她隻帶這一件禮服來,哄哄秦臨霜她多半會穿。這下好了一時之間真的找不到別的衣服代替,這頒獎典禮要是泡湯了可怎麼辦才好。
一旁的造型師看著倆人僵持不下,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塊成色上好的披肩,略帶修整之後在上麵掛了枚胸針遞給秦臨霜,嘴上道:“秦小姐,我初來乍到不知道你的忌諱,你看你披上這個披肩可以嗎?”
秦臨霜看了看披肩,又看了看快要急哭的溫顏夏,到底還是不想她太難做,最終還是接過了那件披肩。
這次的頒獎典禮規模不小,娛樂圈裏有些名氣的人幾乎都來了,那些有點小作品,但還在圈外徘徊的小網紅也紛紛來露臉刷存在感。
秦臨霜其實是不喜歡這種場麵的,她走完紅毯之後並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太顯眼了,總能引來那些個八卦的記者。她趁大家都在關注著紅毯,悄悄地往後挪了挪,坐在了一張沒貼名字的椅子上。
台上典禮進行到一半,秦臨霜被提名了三次,但一個獎都沒有,可她並不覺得可惜。雖然等典禮結束那些記者又要問個沒完,但相比這些,她更不喜歡的是上台說些冠冕堂皇的獲獎感言。
但她沒想到,當宣布最佳女主角的時候,她第四次被提名了,並且,這一次她真的獲獎。
她扯著嘴角使自己看起來盡量笑得燦爛明媚,然後款款上台。主持人在台上故弄玄虛道:“臨霜真的很幸運,這次給最佳女主角頒獎的可是個剛回國的神秘嘉賓,這位嘉賓可是來頭不小喲。”
秦臨霜本以為是哪個剛回來的有名的導演或者是個老前輩,但她死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祝君亭。
主持人宣布頒獎人是君庭集團的總裁祝君亭的時候,秦臨霜的腳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一步,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刻從這個舞台上消失。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這個機會,下一秒,祝君亭已經出現在了她麵前。
他慢慢經過秦臨霜麵前來到了主持人身邊。這個過程中祝君亭沒有看秦臨霜一眼,但她卻覺得自己汗毛倒豎。
祝君亭剛站定,台下就開始竊竊私語。有人目光帶著豔羨,有人帶著驚訝,但更多的人帶著恐懼。
“早在七年前,外界就有傳言說君庭集團的董事長祝君亭在出國期間下落不明,甚至有謠言說祝先生當年在國外已經病故。不知祝先生有沒有聽說過這一消息?”突然之間,有一位女記者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其實這一說法在國內盛傳已久,當時報道也是轟動一時,再加上祝君亭真的消失七年,所以外界對這一說法幾乎是信以為真。但如今祝君亭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麵前,君庭集團的財力勢力在場的人也都一清二楚,大家雖然好奇,但都以為沒有人敢問這樣的問題。
現在聽到這個記者這樣問,在座各位不免都倒吸一口涼氣。
主持人聽到這個問題也是臉色巨變,神色慌張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君庭集團可是這次典禮的獨家讚助商,要是得罪了祝君亭可不好收場。
秦臨霜隻覺得祝君亭眸光冷了冷,臉上卻看不出異樣。下一秒他已經開始平靜地回答那位記者:“我這些年確實身在國外,集團內的大小事務都是我妹妹在打理。之所以選在現在回國,是因為我妹妹祝君雅將在今年年底大婚。而關於我已亡故的這一傳聞,我將保留追究權利。另外,我還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秦臨霜小姐即將成為君庭的代言人。”
祝君亭說完這些,台下又是喧鬧一片。大家已經將關注點轉移引到了祝君雅身上,紛紛提問道,祝君雅要嫁給哪家公子。
祝君亭卻並沒有說出答案,他望了眼主持人手裏的獎杯道:“我今天可是個頒獎嘉賓,冷落了我們的最佳女主角可不好。”說著他從主持人手上接過獎杯,又說了一句:“秦小姐獲得這個最佳女主角獎確實是實至名歸。畢竟,秦小姐的演技七年前我就十分欣賞。”
秦臨霜隻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主持人聽祝君亭說完這些話,臉上不免有些尷尬,但還是替祝君亭打圓場:“祝先生怕是貴人多忘事,七年前我們臨霜還活躍在模特圈,還沒開始演戲呢。”
祝君亭漫不經心地道:“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說完,他不再等主持人說話,直接拿著獎杯走到了秦臨霜麵前。
他雙手將獎杯遞給她,然後就勢伸手擁住了她。祝君亭這一動作在台下的人和記者看來是出於禮貌,但秦臨霜知道沒那麼簡單。那個曾給予過她無數擁抱的懷抱如今讓她覺得懼怕,她在他的懷裏渾身僵硬。
祝君亭抱著她,在台下一陣相機的拍攝聲中貼著她的耳朵道:“秦臨霜,那天在君庭時,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這次回來是為了你。你讓我像一具屍體一樣,在瑞士躺了七年,我就要你從今以後生不如死。我要讓你知道,七年前我有多寵愛你,七年後我就要如何加倍地毀掉你。”
說完,祝君亭放開了她。
秦臨霜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差點拿不穩那個獎杯。
祝君亭伸手替她扶了扶,麵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看來秦小姐真的是激動壞了。”
他這一舉動引得台下的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對了,我聽說祝先生在七年前有個神秘的未婚妻,不知道七年過去了,祝先生結婚了沒有?”又是剛才那個女記者。
祝君亭的臉色變了變,一旁的主持人看得心驚膽戰,一咬牙上前一步想替他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被祝君亭攔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如常,說出的話卻讓現場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度,他說:“七年前我確實有一個女朋友,但這個話題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聽人提起。”緩了緩,他又道:“至於這位好奇的記者……還請你收起你的好奇心,多關心下自己的前途,因為從明天開始你們雜誌社就會隸屬於君庭,我將成為你的新老板。”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台下因為他這番話寂靜一片。
秦臨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才驚覺披肩已經被汗液浸濕一片。
第二天,各大雜誌、報刊都在議論頒獎典禮和秦臨霜這個最佳女主角,但對於祝君亭的描寫卻隻有一句話“君庭集團董事長祝君亭回國重掌大權”。秦臨霜知道,是祝君亭太讓人忌憚。
溫顏夏拿著合同來見秦臨霜的時候,她剛睡醒。
睡眼惺忪地接過,秦臨霜才發現那是自己的續約合同。
她打著哈欠:“我的合約不是還有半年才到期嗎?”
溫顏夏從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給她,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我的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多紅嗎?你拿了最佳女主角之後,老板立馬就讓人擬定了這份合約,要和你續簽五年。”
頓了頓,溫顏夏又道:“雖然現在別的公司也想挖你,但待遇到底比不上老東家花漾給的。當然了,這裏有個附加條件,如果你違約的話違約金也要往上翻幾倍。但是我知道,要你違約基本是不可能的。”
秦臨霜點了點頭,她從模特轉做演員這五年都待在花漾。她不是野心很重的人,簽了約之後,不管別人開多好的條件,她都不會違約。
她問溫顏夏:“合同你看過了,都沒問題?”
溫顏夏回答得很堅定:“沒問題。”
於是秦臨霜隨手拿起桌上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與溫顏夏合作五年,已經不僅僅是藝人和經紀人的關係。對於溫顏夏,她深信不疑。
簡單地收拾之後,秦林霜和溫顏夏去了公司。溫顏夏說,新老板約了十點公司所有藝人開會。
秦臨霜問她有沒有見過新老板,溫顏夏搖了搖頭,說他還沒在花漾露過麵,開會什麼的都是他的助理通知的。
秦臨霜到的時候,花漾的藝人基本已經到齊。門口還圍著一群人,都是花漾的女性工作人員。會議室裏低胸露背的人一大片,都爭著想給新老板留下個一見難忘的印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休閑外套和牛仔褲,秦臨霜倒覺得自己失禮了。
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然後瞬間又安靜下來。門口的人紛紛退到兩邊,讓出一條道來。秦臨霜知道,是新老板來了。會議室裏的藝人們都擺出自認為美麗的笑臉,但在秦臨霜看來她們的眼裏分明閃爍著野心。出於基本禮貌,她也揚起嘴角,微笑相迎。
但,那個傳說中的新老板進門那一刻,秦臨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早該想到,她的新老板會是祝君亭。
祝君亭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目光所到之處皆透著冷意。下一刻會議室外響起一聲嬌嗔:“君亭,你等等人家啊。”說著,便又進來一個人。
那人秦臨霜是知道的,國內風頭正勁的新銳設計師——黎瑤。
她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身材姣好,蹬著一雙高跟鞋上前幾步,挽住了祝君亭的胳膊。
黎瑤雖然年輕,但入行不過幾年就已經獲得了國際獎項。秦氏集團的董事長、秦臨霜的父親——秦文山也算是有眼光的人,在黎瑤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的時候就把她簽在了秦氏。本來是五年的約,但黎瑤卻在半年前突然違約,甚至不惜支付大筆違約金。秦文山多番挽留無果,最後大家不歡而散。現在想來,那時候祝君亭應該已經找過黎瑤了,極有可能黎瑤的違約金也是他給的。
祝君亭挽著黎瑤走到會議桌前坐下,說了一句,“大家請坐”。秦臨霜覺得他的目光在那些藝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了自己身上。她心裏莫名一緊,竟然就這樣直直回望著祝君亭,好在祝君亭什麼都沒說。
黎瑤看到這一幕,將它定義為勾引,臉色馬上就變了。她輕輕拉了拉祝君亭的衣袖,用在場各位都聽得到的聲音宣示主權:“君亭,你不是說要宣布公司春茗會的事嗎?我可是一大早就陪你過來了,你知道打擾女人睡美容覺可是很大罪過的。”
看得出來祝君亭對黎瑤的撒嬌很受用,他勾唇笑了一下,然後開始入正題:“召開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宣布一下君庭已和黎小姐簽約,花漾旗下的藝人服裝之後會以黎小姐的設計為主。至於這次公司的春茗會,將會推出黎小姐的‘春曉’係列。”
花漾旗下的藝人不少,當紅的也有好幾個。祝君亭說以後藝人的服裝以黎瑤的設計為主,擺明是要力捧黎瑤。
祝君亭話音剛落,他的助理沈律就拿著電腦進來,簡單地為大家介紹了一下黎瑤的“春曉”係列。介紹完之後,祝君亭又說了幾句,才結束會議。
他帶黎瑤離去,在經過秦臨霜的位置旁邊時,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這次的主秀禮服就由剛獲得最佳女主角的秦小姐來穿吧。”
祝君亭竟然欽點秦臨霜穿主秀禮服?在座的人都開始小聲議論,黎瑤更是麵帶妒意。
秦臨霜的手卻是瞬間握緊,剛才通過沈律的介紹,她知道那件主秀禮服整個背部幾乎沒有布料,隻有一根極細的帶子。
她低著頭,嘴裏還是說出了拒絕的話,她說:“對不起,那件禮服我穿不了。”
會議室內氣氛瞬間變得死寂。祝君亭的語氣聽起來不鹹不淡:“為什麼?”
“因為我不穿露背。”秦臨霜道。
“秦小姐恐怕誤會了,首先不管你穿不穿露背,這件禮服你都得穿。其次,我不希望你在穿這件禮服的時候披上一件格格不入的披肩拉低它的層次。最後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與你商量。”說完,祝君亭不等她回答,冷著臉出了門,被拋下的黎瑤小跑幾步,追了上去。
秦臨霜看著一前一後離去的兩個人,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花漾的門口,黎瑤已經上了車,祝君亭也正準備上車,秦臨霜腦子一熱叫了一聲:“祝君亭!”
曾經,因為她 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他總是生氣。他故意惡狠狠地說:“秦臨霜,以後我們結婚了你也這麼叫我嗎?被媒體聽到又要大做文章,冠上‘君庭集團董事長夫婦麵和心不和’的標題。”那時,每次聽他這麼說,她都要惡作劇般多叫上幾遍他的全名。
祝君亭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她。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秦臨霜上前幾步,舔了舔因緊張而幹澀的唇:“那件禮服,我真的穿不了。”
祝君亭語氣淡漠:“秦小姐是不是忘記自己是花漾的藝人了,剛才那麼多人在場,為什麼她們露胸露腿都沒有問題,你卻偏偏連露個背都推三阻四。”
秦臨霜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角:“我可以露胸露腿,但請你別讓我露背。”
“嗬,你願意露,我還不願意看呢!”祝君亭冷冷開口。頓了一頓,他才又道:“當然,如果秦小姐執意不願意穿,我也不會勉強。你大可以解約離開花漾,不過在此之前我勸你還是去看看你新簽的那份續約合同,看看那上麵的違約金你賠不賠得起。還有,我與你並沒有熟悉到你可以叫我名字的地步,以後在公司見到我請叫我祝董;公司以外,勞煩你叫我祝先生。”說完他便上了車。
下一瞬間,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群粉絲,將秦臨霜和祝君亭的車團團圍住了。人群熙攘,保安衝不進去保護秦臨霜,推搡間她摔倒在地,被踩了幾腳。
祝君亭分明看在眼裏,卻並沒有任何要幫秦臨霜的意思,他對著司機道:“開車。”
車輛鳴笛之後從人群中駛出,祝君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黎瑤親昵地靠上來,被他不著痕跡地往外推了推。
祝君亭走後,溫顏夏帶著一群保安從花漾出來,把粉絲驅散之後,她把秦臨霜扶了起來。她小心地查看了秦臨霜的傷口,隻是輕微的擦傷。
在公司簡單包紮之後,秦臨霜說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溫顏夏便將她送回了家。
溫顏夏走後,秦臨霜找出了那份續約合同。裏麵有一個附加條款,上麵聲明秦臨霜在花漾期間的所得公司從原本的百分二十抽成縮減至百分之十;但如果在合約期間秦臨霜違約,要支付的違約金則是之前的五倍。
五千萬,秦臨霜根本不可能拿出來。這些年她替母親還了賭債,又替她買了房子,積蓄已經寥寥無幾。
她想起頒獎典禮上祝君亭在她耳邊說的話,隻覺得雙腳一軟,整個人跌進了沙發裏。
穿露背和五千萬比起來哪個更難以辦到,顯而易見。
但她是真的無法說服自己,讓背上那道疤暴露於人前。在這七年裏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對祝君亭的所作所為。即使它如今已經結痂脫落,隻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
秦臨霜拿起沙發旁的一瓶酒,倒了一杯仰頭喝下。又拿起酒瓶旁邊的安眠藥瓶,吞了兩粒。這幾年秦臨霜都是靠酒和藥入眠,她自然知道這樣不好,但如果沒有這些她就會整夜整夜地失眠,眼前全都是七年前祝君亭渾身是血的樣子。
離春茗會還有三天的時候,秦臨霜和溫顏夏去了一趟花漾。本來溫顏夏是說公司替她接了代言,想讓她過去詳談的。誰知到了那裏,秦臨霜才發現根本沒有什麼代言,等待她的是妝容精致的黎瑤。
秦臨霜將目光投向溫顏夏,溫顏夏一臉委屈,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黎瑤用眼尾掃了秦臨霜一眼,語氣裏透著得意:“出席春茗會的藝人除了你都已經試過禮服了,我昨天就跟君亭提了一句,沒想到他還真的把你找來了。”
秦臨霜被騙過來,心情也十分鬱悶,如今看著黎瑤這副樣子,便覺得沒有待下去的必要。於是她道:“既然沒有那個代言活動,那我先走了。”
見秦臨霜說要走,黎瑤氣不打一處來。她好歹是個知名的設計師,又是祝君亭的女朋友,這秦臨霜竟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抬起頭盯著秦臨霜,麵上帶著惱怒:“秦臨霜,你今天不把衣服試完別想走!”
秦臨霜也看著她:“實在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通告要趕,這衣服怕是要改天再試了。”她說著道歉的話,語氣裏卻絲毫沒有歉意,說著她便拿起包要走。
誰知她剛跨出一步,黎瑤就上前一步將她攔住了,語氣裏帶著幾分刻薄:“其實不瞞你說,如果不是君亭欽點,我是不會讓你穿主秀的禮服的。畢竟我始終覺得以你的氣質撐不起我的禮服。但既然君亭選了你,我也不好多說什麼,能穿我的主秀禮服是你的榮幸,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秦臨霜聽黎瑤這麼說,突然笑了,她高揚著嘴角,說出的話卻讓黎瑤麵色變得青白:“黎小姐怕是自我感覺太好了,你難道忘記了你為了去君庭不惜賠上巨額違約金、踹掉原來的老東家秦氏的事了嗎?像你這樣注重功利的設計師,我隻能在你的設計上看到濃濃的銅臭味。你既然說我配不上你的禮服,那你盡可以讓祝先生用現金填滿你的那件主秀禮服。”
一旁的溫顏夏聽到這番話,憋笑憋得渾身發抖。
黎瑤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伸手指著秦臨霜:“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
秦臨霜揚起頭,繞過她麵前的黎瑤,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溫顏夏趕緊跟上,到了電梯門口,她忍不住誇起了秦臨霜:“臨霜你是不知道這個黎瑤仗著自己是祝董的女朋友,天天在花漾作威作福,今天你算是替天行道了……”正說著,電梯門開了,裏麵赫然站著祝君亭。
溫顏夏的嘴迅速閉住,吃進去一陣風,猛地咳嗽了幾聲。等她咳完,才對著祝君亭恭敬地問了聲好。祝君亭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秦臨霜本來是不想和祝君亭搭乘同一班電梯的,但溫顏夏看了眼手表咋咋呼呼地道:“呀,離通告時間隻有半個小時了,我們得趕快了。”說完她拉著秦臨霜進了電梯。
然而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秒,溫顏夏卻又有些懊惱地對著秦臨霜道:“哎呀,我把你接上一場戲用的圍巾忘在辦公室了,待會兒沒法接戲就糟了。我去拿一下,你先下去。”說完溫顏夏已經出了電梯,還很貼心地幫秦臨霜和祝君亭按下了關門鍵。
電梯裏隻剩下秦臨霜和祝君亭,一時之間寂靜得可怕。秦臨霜看著門上倒映著的祝君亭的臉,他目不斜視,好像這裏隻有他一個人。
電梯停靠在一樓,門開啟的時候祝君亭長腿一邁開始往外走。秦臨霜突然衝了上去擋在了祝君亭麵前,她一把將手按在電梯門兩側。
祝君亭本能地向後退了退,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秦臨霜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顫抖,但她還是道:“我看過合同了,上麵寫明一切活動需要藝人自願,才可以實施。所以如果我不願意穿那件禮服,你不能算我違約。”
祝君亭並不看她,自顧自整理自己的袖口,語氣漫不經心:“那又如何,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對你公事公辦嗎?我是花漾的老板,我要你穿那件禮服你就得穿,我說你違約你就是違約。”然後他抬起頭,看著被秦臨霜擋住的門說:“請你讓開,我要出去。”
見秦臨霜依舊擋在門口不肯讓,祝君亭突然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扯過秦臨霜的胳膊一把將她往裏拽了拽。力道大到秦臨霜整個人撞在電梯內的牆上,然後跌坐在地上,疼得她眼泛淚光。電梯門再度關上,祝君亭上前一步,將秦臨霜扯起來,將她困在他的懷裏,逼著她的眼睛直視自己。他低聲喝道:“秦臨霜,你如果拿得出那五千萬的違約金,你盡管走。但是你走之後,我會用盡君庭的影響力封殺你。”祝君亭揚起手,十分用力地擦掉了秦臨霜眼角的淚,他手到之處,秦臨霜白皙的皮膚瞬間變得通紅:“還有,你別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的眼淚如今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然後他放開了她,鬆了鬆自己的領帶,言語間帶著嘲諷:“對了,或者你可以找你的父親秦文山幫忙,讓他的秦氏來拯救你脫離有我的苦海。隻是,你那個拋棄妻女、愛子如命的父親會不會幫你,可就得另說了。”說罷,祝君亭再次按下電梯的開門鍵,等門再次打開,他走了出去。
祝君亭說得沒錯,她的父親秦文山拋棄妻女、愛子如命。
她活了二十七年,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愛。秦文山之於她不過是一個身體裏流著相同血液的陌生人。可是她曾經,竟可笑地以為自己可以妄圖得到從未擁有過的父愛。
秦臨霜靠著牆身體逐漸往下滑,她雙手抱著膝蓋,想哭卻一點都哭不出來,最終隻能一遍一遍地幹嘔。
春茗會當天,秦臨霜和溫顏夏因為路上擁堵,是最後一個到花漾的。別的藝人們都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化妝間裏等化妝。秦臨霜一進門口就聽見黎瑤在和另一個藝人抱怨自己。大意是說秦臨霜目中無人,這麼晚都沒來肯定是不想來了,自己的作品被人這樣輕視,她感到很委屈。
黎瑤背對著她說得起勁,那個正聽著的藝人卻已經看見了秦臨霜,忙對著黎瑤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了,黎瑤卻不管不顧:“怕什麼,她還能吃了我不成?”
秦臨霜站在一米開外,緩緩開口:“黎小姐這麼大個我可吞不下。”說完,她拉開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黎瑤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被秦臨霜這句話氣得半死,一跺腳氣呼呼地走了。見黎瑤走了,那個藝人匆匆向秦臨霜道了歉,也離開了。
秦臨霜整理好後就去了試衣間,溫顏夏拿著禮服跟著她。
進去之後,秦臨霜對著溫顏夏說:“你在外麵等我,我自己可以穿。”溫顏夏見秦臨霜突然不再排斥那件禮服,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杵在試衣間裏不肯離開,秦臨霜見她這樣,沒好氣地笑了:“你還怕我因為一件衣服跑了不成?”
溫顏夏見她語氣輕鬆,便也放了心,說了聲“那我在外麵等你”,就走了出去。
溫顏夏走後秦臨霜拿下了掛在牆上的禮服,她的指腹摩挲著後背那根唯一的綁帶有些出神。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收緊,抓得那根綁帶皺巴巴的。
她鬆開了手,將綁帶捋順了一點,把禮服再次掛到了牆上。
她緩緩脫掉上衣,側過身子扭過頭,確認背上那道傷口被她新文的文身遮蓋住,才放心地換上了禮服。
既然有些東西她害怕它暴露在人前,那麼不如讓它永遠被假象遮蓋住。至少,這個假象看起來遠沒有真相來得不堪。
秦臨霜是壓軸出場的,她站上台那一刻,所有燈光都打在她的身上。她畢竟是當過模特的,所以,不管是台風,還是氣質都在別的藝人之上。
春茗會上來的不僅有花漾的人,還有君庭的幾個高層和幾個重量級合作夥伴。祝君亭坐在主位之上,看著緩步走來的秦臨霜。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潔的背上,看見了那朵秦臨霜新文上去的卡斯諾爾。
細看之下秦臨霜文身之下的皮膚還帶著紅腫。祝君亭突然有些好奇,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在背上文上一朵代表著贖罪的卡斯諾爾。
一旁的祝君雅見他看得出神,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問祝君亭:“哥,你對她不會還……”祝君雅還沒說完,就被祝君亭打斷了,他知道她要說的不外乎是“餘情未了”這四個字。
“你放心,七年時間已經足夠給我買個教訓了。”祝君亭道。
“那哥為什麼還要執意將秦臨霜留在花漾?”祝君雅聽祝君亭如此說,頓時鬆了口氣,但她心中還有疑惑。
祝君亭拿起一杯酒,輕輕晃了晃,在酒與杯壁細微的撞擊聲中,他緩聲道:“你難道不知道將老鼠留在一隻喜怒無常的貓的身邊,老鼠心中的恐懼才更深嗎?那可比直接將老鼠弄死,來得有趣多了。”接著,祝君亭站起身,朝著大廳中央走去。
祝君雅看著他在大廳中央站定,舉著杯子向合作夥伴敬酒,不由得愣了愣。七年未見,她的哥哥變了許多。隻是這變化是好是壞,她竟一時之間無法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