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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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這個村莊的染坊。她每天用染料染大塊的棉布和麻布。她有著鄉下姑娘單純的酒窩和泛紅的腮。

她在工作的時候會歡快地唱歌，她的氣息像金絲雀一樣細膩。

她有一個結實的哥哥，每個月，他都把成批的布運往集市。有一天，哥哥帶回一個年輕人，說，從此以後這個年輕人住在這裏，他可以幫你染布。

年輕人長著白淨的臉和金色的頭發，他的身體散發一種香氣，他向她甜甜地笑，說，你好。

你好。

這樣的一個詞彙，彩霞般飄進了姑娘單調的天空。

於是，年輕人開始和姑娘一起染布。年輕人有著不可思議的天賦，他修長的手和他的睫毛一樣充滿靈氣，他頎長的身體仿若一具完美雕像。於是，姑娘在工作時更加歡快地唱歌，她的嗓音像他們染好的作品一樣充滿色彩。

那是滿大的一個作坊。染池、染料、木頭輪子、高高的杆子……各色的布匹高高地垂落下來，就要碰到地麵；她躲在它們後麵，或者穿行其間，看到的和不被看到的，都是笑語歡顏。

她染各色各樣明豔的布，但她總是穿一塵不染的白。她染棉的和麻的布，但她最喜歡自己那件中國綢的純白吊帶裙。當她穿著這件純白吊帶裙站在夜的麵前，風輕輕吹拂，綢料就會柔軟而順滑地包裹在她的胸前，從她的皮膚掠過。他們站在河邊，堤岸上長滿了三色紫羅蘭，香氣充滿了夏季的夜。她站在他的身後，雙手著了香氣的魔力，輕輕攬住了他挺立的腰支，她把臉龐貼在他的脊背上，用力吸氣，他的身體也擁有不可思議的三色堇的香氣。

他卻失措地爭脫開了。一瞬間的事情。

對不起，他對她說。然後跑回了姑娘哥哥的房間。

她俯身扯下幾朵岸邊的三色堇，用一隻手輕輕將它們碾得粉碎。花的汁液和植物的清香刹時更加濃鬱地在她頭腦裏擴散。連她的眼睛都映滿了這些茂密旺盛的花朵，它們自戀地開放著，仿佛在嘲笑她。

她是個美麗的姑娘。但她開始覺得卑微。

她同年輕人仍默契地合作著染布，但她不再唱歌了。

她隻是問他，你喜歡馬嗎？你願意隨我去看馬嗎？

他說，我喜歡馬，有時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匹馬。我願意隨你去看馬。

於是他們順著河岸走進森林。森林很深，隻有少數的陽光泄露下來，輕輕地斑駁著毫不耀眼。

他們來到一小塊空地上，這是森林中少有的一塊空地，那裏立著一塊巨大的黑石。姑娘指著黑石說，看，這就是那匹馬。

年輕人出神地凝住那匹馬。

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她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