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帝仕網球俱樂部”座落在天鴻市西郊,一片茂密幽靜的榛樹林中,一幢幢或翻卷或伸展或平直的建築群組成一幅不同節律和情緒的美妙畫麵,新穎的用材、藝術的造型以及周邊無與倫比的環境給人一種心悅誠服的豪華感。
很難說它的誕生是一個奇跡還是一個錯誤,兩年前它的締造者懷著一份淘金的熱望,用最最璀璨、浪漫、奢華的投入建造了它,在隨後短短幾年時間,這裏演繹了一出出明豔柔婉、奇異詭譎的愛恨情仇,成為一幕幕爾虞我詐的商場殺戮和宦海沉浮的忠實記載者。
俱樂部教練楚寒藤慢悠悠朝球館走去。
“砰……砰……砰……”聽見裏麵有人在打球,憑多年的職業經驗,那聲音不是一個新手,但也不是職業運動員。 “砰……砰”,奇怪!這聲音恰好同他的腳落在一個點上,他有意調整了一下步伐,可那“砰……砰”聲卻鬼使神差地又讓他踩在了那個點上!
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聲音竟然持續不斷,就像一曲連綿不斷的音樂。
“豪帝仕網球俱樂部”剛開業不久,是何路神仙在裏麵精彩對峙?
一走進球館,他就驚得呆住了。
五號球場燈火通明,一男一女兩個人正打得難解難分,圓圓小小的網球在他們的來回抽殺中翻飛騰躍。那個四十多歲精幹機敏的男人他認識,是天鴻市赫赫有名的網球隊總教練白嘯原。他在隊時曾屢奪單打雙打冠軍,還蟬聯過全國男子衛星賽和全國網球巡回賽的冠軍。
五年前,一股網球風在G省悄然刮起,不久這項運動在天鴻市就蔚然成風,風靡至極。
白嘯原的名氣和脾氣同樣的大,管你是領導也好,大老板也好,從不陪人打球。傳聞曾經有人開價一千元請他陪打,被他罵得狗血噴頭。許多人對他慕名已久卻無緣看他打球,楚寒藤也隻在看省網球隊集訓時見過他打球,可今天居然在這裏見到白嘯原,真是一大奇事。
真正令楚寒藤吃驚的,卻是白嘯原對麵的那個女子。
一身白色網球裙在她的來回奔跑中飄舞著,隨著轉身、抽殺、移動,兩條勻稱白皙的長腿若隱若現,極富彈性地跳躍著。裸露著的雙臂纖細修長,引拍、擊球、隨揮,每一個動作都協調而完美。來來回回的奔跑中難以完全看清她的五官,長長的黑發被一根藍色發帶束在腦後,潔白的麵龐清秀、細膩,在乳白色燈光下透著晶瑩的汗珠。
周圍有很多人圍在球場邊欣賞,楚寒藤像中魔似地向五號場靠近。平日他見過、也教過許多女人打球,但這個女子身上有種無法形容的東西在他心裏蕩漾起一股從未有過感受。她目不斜視,打得專心而投入,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一雙幽幽的大眼睛就隻盯著飛舞的網球,白皙無瑕的臉上仿佛掛著秋霜,有些冷酷。楚寒藤眯著眼觀察著她每一個動作,無法相信那纖弱的軀體居然蘊涵著如此迅猛的爆發力。雖然比不上職業運動員那麼標準有力,但一係列的動作就像一曲自由發揮的舞蹈,舒展、肆意、優美而富有韻味,有一種介乎運動和休閑之間的撩人誘惑……
他悄悄退出球館,來到了背後的樹林。
霏霏的細雨開始飄灑。
蒙蒙細雨好像給世界披上了一襲輕紗,神秘、寂靜,卻不寒冷。在傍晚的細雨中,樹林寂靜、安寧而詭秘。到處是生命之卵,露頭的樹芽、半開的小花、嫩綠的草尖,一切充滿了神秘和萌動。朦朧之中,所有的樹木都閃著赤條條的幽暗冷光,地上的青蒼之物在哼著綠色小夜曲。
細雨輕揚之中一切那麼安靜。
剛才的經曆使他浮想聯翩,“砰……砰……砰……”,那仿佛來自天外的擊球聲就響在耳畔,他看見白裙下純淨、精巧、潔白的臀際,看見胯骨若隱若現,那張美麗、冷漠的臉在細雨中若有若無泛著冷光。那冷豔深深感動了他,完美、潔淨、冷漠的輪廓不是簡單的漂亮,更不是普通的美麗,而是一種閃光,一種熱度,是屬於精靈才有的白色火焰。這一強烈印象深入他的肺腑,嵌在了他的心底。但是他的大腦卻想極力把這事情看得可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打球女子!有何稀奇!他有幾分氣惱:他怎麼就撞上她了。
她怎麼能夠讓奔跑變得那麼優雅?怎麼把每一拍擊球變成了誘惑的舞蹈?力量與柔美的融和幾乎成為最最完美的表達?
那顆硬得開裂的心忽然流淌出一串來曆不明的音符,隱隱瑟瑟彈奏著,弄得他渾身發顫。他殘酷地感覺到生命中的缺憾,殘酷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完整。
舊日的火焰在丹田處騰起,這火焰他曾希望永久地沉熄。仰起頭讓細雨淋在臉上,他要奮力將火焰撲滅,重新接受自己的孤獨。
引誘她追逐她的一閃念瞬間破碎了,是他把它無情地打碎的。他不能這樣,不能這樣!追逐她是沒有用的,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