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苒陌!”
顧臨野驚懼的吼聲在耳邊炸響。
叫的卻不是我的名字。
劇痛一瞬間刺穿手腕,我眼前陡然一黑,踉蹌著跌倒在地,窒息眩暈。
林苒陌卻緊緊依偎在顧臨野懷裏,一點灰塵也沒沾到。
顧臨野把她打橫抱起,焦急地絮絮叨叨:
“你沒受傷吧苒陌,那條蛇怎麼會突然撲過來,還好我一直看著你.....”
“附近醫院不遠,我馬上送你去......阿遙?”
快要走出大門時,他才終於注意到倒在地上、痛得渾身發抖的我。
我手腕處的蛇咬傷,已經變成一片可怖的烏黑。
那條蛇有毒。
我嘴唇顫抖著想要呼救,卻被蛇毒麻痹,說不出一句話。
顧臨野下意識地向我走來——
“臨野!我手臂擦傷了,萬一留疤怎麼辦......”
林苒陌狀似慌亂,哭得梨花帶雨:“我都還沒有真正和心愛的人穿上過一次婚紗......”
顧臨野走向我的腳步戛然而止。
林苒陌繼續哭道:
“這種蛇隻會聽主人的話,阿遙妹妹不喜歡我,我以後不出現就是了,何必用苦肉計傷害自己呀......”
話音落地,顧臨野的臉色也冷了。
直直抱起林苒陌,大步走出婚紗房。
“慕之遙,我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蠢貨!別想對我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那麼喜歡躺,就在地上躺到明天婚禮吧!”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再沒看我一眼。
渾身發冷的我,重重陷入一片窒息的黑沉。
沒看見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發出微弱的亮光。
【我落地了,遙遙,你終於選擇我了,我好開心。】
【我應該去哪試婚服,老宅?】
【......遙遙?】
【遙遙,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再醒來時,窗外月上樹梢,鼻間隻有消毒水的氣味。
王媽一邊為我端來熱湯,一邊心疼地絮絮叨叨:
“還好是沈少爺一下飛機就衝過去了,醫生說要是再晚幾分鐘蛇毒深入,這手都要保不住了......”
“我的大小姐呀,怎麼檢查婚紗還能遇上野毒蛇呢......”
包紮過的手腕依舊隱隱作痛,我低著頭沒吭聲,習慣性地去床頭摸手機。
打開屏幕,卻愣住了。
眼前的屏保,赫然是十年前、我還在上學時最喜歡的棗紅小馬。
十四歲的沈時筠纏了他爸媽小半年,用一整年不碰遊戲,換來給我的生日禮物。
直到這時,我昏沉的腦子才忽然想起,自己原本的手機早就在爭執中被顧臨野摔得粉碎。
麵前這部新手機的型號、顏色,甚至刻字都和原來的一模一樣,毫無瑕疵。
......而這是媽媽去世前,專門留給我的定製款。
連零件都已經停產整整三年,我找遍工廠也沒能找到替代品。
顧臨野不知道這些過去,更是從來不會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花心思。
這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我的心尖驀然一軟,少年時埋藏的記憶輕悄回籠。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
我條件反射型地接起:
“手機我拿到了,謝謝你,沈......”
“什麼手機?”顧臨野莫名其妙的聲音傳來。
“算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苒陌剛剛打了破傷風,我要陪她觀察一晚,你鬧完了自己回去。”
“明天的婚紗已經照通用碼給你租好了,到時候讓化妝師多帶兩個別針,你收收脾氣,別在婚禮上鬧事。”
他說著頓了頓,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
“阿遙,我知道婚紗弄壞了你難受,但我不可能為了區區一件婚紗背叛自己的幹姐姐。”
“隻要你保證不再找苒陌姐的麻煩,等明天婚禮結束之後,我找時間讓她單獨給你道......”
“臨野!我頭好暈,是不是破傷風針過敏了......”
忽遠忽近的女聲傳來,顧臨野的聲音戛然而止。
“別慌,我馬上就過來叫醫生......”
一陣手忙腳亂的噓寒問暖過後,他才終於響起電話那頭的我。
“阿遙,我剛剛去......”
然而話音未落,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屏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顯示【對方已掛斷】。
一陣沒來由的心慌突然漫上顧臨野心頭,他下意識地點開對話框,頓了頓。
【明天婚禮別遲到,你乖一點,我盡量早點過去。】
直到後半夜,消息依舊顯示未讀。
與此同時,我脫下病號服,站在老宅的水晶櫃前。
密封的重工婚紗曆經十年,裙擺的寶石依舊熠熠生輝,沒有一點舊色。
王媽麵露感慨。
“大小姐,這可是當年沈家最珍貴的......億萬人難求啊。”
“是啊。”
我看著手機裏,沈時筠發來嶄新的婚禮布置視頻,輕輕笑了。
“所以呀,我也不想再推開他了。”
當年選錯的人,也早該丟棄了。
說完,對著顧臨野的頭像,毫無留戀地摁下刪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