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晚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沈默,他陌生的,讓自己覺得是第一次認識他。
她猛地後退兩步,胸口悶得厲害,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原來,他一刻都未曾忘記過李隨歌,哪怕他們隻是小時候的情意。
原來,李隨歌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既如此,不能再跟他們無謂地耗下去了,他們等得起,她的父親等不起!
“聲明給我,我簽。”
程晚晴一把從沈默手中奪過備份聲明。
沈默垂眸看著程晚晴攥緊聲明紙的手,語氣竟帶上幾分施舍般的坦誠。
“晚晴,也別怪隨歌說話難聽,你守著這鋼廠,撐死了隻是勉強維持,而到了隨歌手裏,廠子能引進新設備、擴生產線,這才是它最好的出路。”
程晚晴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開口。
“簽了這個,我爸就能安排手術了,是嗎?”
沈默喉結滾動,正要點頭應下,李隨歌卻突然從沈默手上奪過鋼筆。
死命地想要塞到程晚晴手上。
“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兒!你倒是簽啊!”
程晚晴條件反射地外推了一下。
筆尖紮到了李隨歌的指尖。
李隨歌抬手,手指上的圓點是一道淺淺的戳傷,仿佛下一秒就能愈合。
“你紮我?你竟然敢紮我?!會不會留疤啊,我最討厭疤痕了!”
“別怕,不會留疤的。”
沈默快步上前,顧不上再管程晚晴,抱起李隨歌就往醫院衝。
“沈默,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去醫院,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按自己的想法來!”
無論李隨歌怎麼掙紮,甚至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沈默都不鬆手。
程晚晴攥著聲明,腳步不受控製地跟上,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感。
醫院內,沈默急匆匆抱著李隨歌衝進來,對周圍的醫生厲聲吩咐。
“把你們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皮膚科醫生都叫過來!必須保證隨歌的手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他話音剛落,一個醫生一臉糾結地上前。
“沈先生,程建國先生的情況突然嚴重了,現在需要立刻進行手術,您將外科聖手調走,怕是......”
程晚晴聽到了醫生的話,趕忙上前拉住沈默,聲音是自己都控製不住地顫抖。
“沈默,先給我爸治病,他等不了......”
“讓開!”沈默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眼神冷得像冰。
“隨歌比什麼都重要!她小時候為了救我,胳膊被開水燙傷,留了那麼大一塊疤,我那時候就發誓絕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傷害。程晚晴,你怎麼敢用鋼筆紮她!你怎麼敢的!”
“至於你爸那邊,都堅持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程晚晴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卻還是死死擋在他麵前。
她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在她母親的葬禮上,他也曾緊緊抱著崩潰的她,承諾永遠不會讓她再感受到無助和絕望。
可話還沒說出口,沈默像是被徹底激怒,狠狠一甩手,程晚晴重心不穩,額頭重重撞在旁邊的桌角上。
鮮血頃刻而出,腦袋一陣嗡鳴。
沈默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程晚晴的額頭是撕心裂肺的痛,可她根本顧不上,她隻是掙紮著站起來,“不,一定要先救我爸,你們不可以放棄他!”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住醫生的衣擺。
“求求您,救救我爸......”
然後再也堅持不住閉上了眼。
昏過去前,程晚晴知道。
她和沈默之間,終究,還是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