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叔怕劉嬸說多錯多,趕緊製止,他一揚手。
眾人紛紛動筷,如同餓狼撲食,爭先恐後地把蘑菇和肉往嘴裏塞,一邊塞一邊含糊地稱讚:
“唔!這蘑菇鮮!”
“沒想到小花還有這手藝!”
酒過三巡,飯飽湯足。
他們的胃得到滿足,早忘了要對我身上的腐屍味,做出了假裝的嫌惡。
父親臉上也難得有了點笑意,給自己倒了一碗白酒,咂了一口,對根叔說:
“老根,你看,我這丫頭做事真是全能的,要不是.....我還真不舍得讓她嫁給你!“
根叔啃著蘑菇燉的雞腿,滿嘴油光:“老子給你的好處可不少,你還不舍得呢,放心,老子疼她還來不及呢!”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看著他們因為一點油腥而滿足的醜態,心臟在胸腔裏激烈地跳動。
心裏也不禁冷笑不止。
就是這些人,這些所謂的親人,鄉鄰,為了少得可憐的利益。
不惜聯手,為我編織了一個長達十幾年的惡夢。
待桌上的菜肴被一掃而光,他們滿足地剔著牙,迷迷糊糊地圍著圈閑聊。
我走進全部人圍繞的中心,這次也沒見再有人捂著鼻子趕我,罵我咒我。
我看著平常對我還有一些些善意的三哥問:“三哥,我這味兒,到底是個啥味兒?你能跟我再仔細說說嗎?”
三哥一愣,頂著幾十雙盯著他的目光,隨即惱羞成怒:“你現在他媽找不自在?不就是那死老鼠爛溝水的臭味兒!”
“還問這個幹啥?又生出什麼壞心思?”
“是嗎?”
我點點頭。
又轉向母親,“媽,您生我養我,我落地時,真是帶著一身腐屍味嗎?”
母親臉色有些不自然,強笑道:“你這渾丫頭,又胡問啥呢,你三哥不就剛和你說了麼。”
“別鬧了,快收拾碗筷去。”
父親渾濁的眼睛狠狠瞪著我:“小花,你安分點,不要再發瘋。”
“村裏規矩,嫁了人就收心,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外頭那些話都是哄騙你的。”
“親人才不會騙你!”
“規矩?親人?”
我笑了,“什麼規矩?把女娃從小騙到大,說她天生是塊腐肉,就該配蛆蟲的規矩?”
“啪!”
父親猛地一拍桌子,目眥欲裂,“反了你了!現在敢這麼對我說話!”
我今天就是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