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是個大晴天,陽光明媚。射鹿賽照常舉行。
賀蘭上月一大早就起身了,梳妝完畢,換上甲衣,對著鏡子照了照,感覺蠻好的。尤其看到鏡子裏那個英武剛健的俊美男兒,賀蘭上月“撲哧”就笑了。心想牛川這些眼拙的王子公孫,怕是沒人會想到,她賀蘭上月會玩這一手。
昨兒夜跟妹妹見過麵,賀蘭一度有點怯膽,想放棄這場賽事。可夜裏又想,幹嗎要放棄呢,莫非她怕哪個不成?
不就是苻堅派了人來嗎,就算秦王苻堅親自到了牛川,也沒有理由怕的。賀蘭上月到現在還沒怕過誰呢。苻堅手下真要敢衝她下手,那就將牛川鬧個天翻地覆。反正她也很久沒鬧了,就算暴露了身份,又能咋,正好在草原上揚揚名。也讓父王什翼犍和世子看看,賀蘭草原的公主,可不是隻哄著男人開心的,會讓草原驚掉眼睛呢。
這麼想著,竟有些興奮起來,甚或有幾分蠢蠢欲動,按捺不住。剛把弓箭拿下來,外麵長孫肥說話了,問賀蘭上月幾時動身。
賀蘭上月說:“你等幾個給我都收拾利落了,打起精神來,今日說不定有好戲呢。”長孫肥應了一聲,去馬廄裏牽馬。
昨夜被毒氣熏倒的事,長孫肥一點記憶也沒,更不知曉這邊發生了什麼。長孫肥絕對是一個機靈的人,尤其擔任內侍衛後,變得比以前更敏銳。可昨夜的毒氣非同尋常,是蕭家鏢行秘製的,味道極輕,裏麵裹挾著麝香的暗香。人是在不知不覺間吸入的。此氣無毒,隻是讓人在香香甜甜中昏睡過去,而且睡得非常踏實。長孫肥昨夜連夢都沒做,一覺睡到天亮。隻覺頭腦稍稍有點昏沉,大口地吸了一陣林中新鮮空氣,腦袋裏的昏沉便不在了。
蕭家鏢行有兩種毒氣,一種是短時間致人喪命的,無味,吸入後腸胃裏翻江倒海,
三句話說不出,人便口吐鮮血而亡。這種毒氣與武道精神相悖,不隻是遭到江湖的聲討,也令蕭家後代掌門不屑。鏢行幹的不是害人的營生,隻是替人保護貨物。所以後來便有了這種香毒,隻需把對手放倒便行。鏢局被整編進長安宮後,蕭家將這手藝廢了。沒想年紀輕輕的蕭薔竟暗中將此手藝學下,為討好鄧翼,又將此法秘密地手把手教給了鄧翼。
可見江湖有時也是不守規矩的。
不多時,賀蘭上月已一襲戎裝跨在了馬上,見長孫肥幾個也是精神抖擻,便眼望著遠處的鹿鼎山道:“今日定要把頭魁奪了來,你幾個要盯好姓鄧的,小心他暗中做手腳。”
長孫肥知道賀蘭上月在說鄧翼。年輕的鄧翼因為父親鄧羌在秦國軍中屢屢立功, 名聲響徹草原,此行在牛川,表現得就比別人驕傲,也霸氣,大有蔑視群雄的意味。他的驕傲和自大令長孫肥早就不滿,心裏憋足了氣,早想著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此時一聽主子這樣說,長孫肥高聲應道:“放心吧,小小一督頭, 還容不得他在牛川撒野。”
賀蘭上月道:“出門在外,還是多留點神。敢來牛川討彩的,哪個是等閑之輩?” 長孫肥依然不服氣地說:“有我等在,王妃大可不必多慮。毛賊鄧翼若敢亂來,
本將砍斷他馬腿。”
賀蘭上月看著長孫肥年輕氣盛無所畏懼之樣,心裏笑了。不懼強敵,這才是英雄本色。
“別傷了那匹馬,那可是一匹寶駒呢。”賀蘭上月說著話,忽然又記起什麼,問, “鄧翼護衛的那位美貌公主,可打聽清楚了?”
長孫肥緊忙道:“小的已打探清楚,美貌公主乃秦國長公主苻玉,秦王苻堅的妹妹,聽說馬上要嫁給慕容垂。”
“慕容垂?”馬上的賀蘭上月錯愕了一下,蹙起了好看的眉。苻堅真要將妹妹嫁給慕容垂?這事賀蘭上月聽老臣燕鳳談起過,苻堅一心想拉攏慕容垂,想讓慕容垂取代燕王,進而控製大燕。看來這些都不是傳言啊。
不過她還聽聞一件事,慕容垂雖然驍勇善戰,威震四方,但此人野蠻成性,性格更是詭異跋扈,常常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聽說他兩個妃子,就是因被猜疑要加害他,被他活活抽打死的。
遂帶著傷感道:“那真是可惜了,那麼嬌嫩一朵花,果真要插牛糞上。”
說這話時,賀蘭上月眼裏閃過兩道濃眉,那是苻玉的眉。緊跟著是一雙清澈的眼睛,還有挺翹的鼻子。苻玉那張臉,就完整地顯在她眼前。
賀蘭上月是在比武場上無意中觸到那雙眼睛的,牛川來的公主格格不少,如同山穀裏突然綻放出許多鮮美的花來,賀蘭上月其他的一概沒記住,也不上心,獨獨對那一張臉兒,卻有了記憶。
那臉上有跟她同樣的東西。雖隻是短促一瞥,四目相對時,她還是看到對方眼裏也驚起幾道漣漪。尤其她麵頰上瞬間飛出的那團緋紅,感染了賀蘭上月。
感慨一會兒,賀蘭上月衝長孫肥道:“等代國滅了秦,我讓父王將她賞給你。” 這話將長孫肥嚇壞了:“不敢的!王妃,小的隻是一名內侍衛,哪敢做非分之想。”
“瞧你那點出息,你可是本妃一眼相中的,將來代國的棟梁呢。等代國統一了草原,區區一個長公主算啥,怕她還不配你呢。”
一聽賀蘭上月誇他,長孫肥臉紅了起來。沒錯,他是賀蘭上月從軍中發現的, 然後跟代王將他要到身邊,做賀蘭上月的貼身侍衛。但長孫肥至今也沒想過婚嫁之事,更別說要娶秦國長公主了。
一陣說笑後,幾人打馬離開小樹林,往山穀奔去。
山叫鹿鼎山,之前也叫鹿腳山。它的確像一隻鹿腳,長長地從陰山群嶺中伸出來, 踩在了遼闊的草原上。
這隻鹿腳看上去並不怎麼險要,甚至有幾分平緩,山勢也不算陡,蜿蜒舒緩, 連綿著融入茫茫的陰山中去。但它的平緩與無險是用來騙人的。鹿鼎山所以能成為牛川盛會每年最為熱鬧的一個地方,射鹿比賽又能在這裏舉行,表明這山絕非一般。賀蘭上月之前是跟著父親賀蘭野幹進過此山的,也在鹿穀參加過射鹿賽,鹿穀之危之險早已領教過。從平緩的鹿腳處打馬往裏狂奔,用不了一袋煙的工夫,那山陡然陡峭起來,穀也變得狹窄,大約有十幾座峰如同平地裏長出一樣,直直地聳立在那裏, 將鹿穀劈成大小不等的十二個小穀。射鹿賽並沒確定讓你進哪一道穀,你在馬上也無法做出選擇,一切似有隨緣的成分,胯下寶駒將你帶進哪座穀,你便在哪座穀裏射鹿了。
這裏曾經野鹿成群,據父親賀蘭野幹說,隨便進入哪條穀,都會有成群的野鹿向你奔來。但那是以前,現在早不是這樣了,牛川的熱鬧驚走了這裏的鹿群,鹿們往更遠更僻靜的山穀裏躲去了。就算有還沒來得及逃走的鹿,要射中,也絕非一件易事。
因為山穀裏長滿了各種荊條,還有叫不上名字的各色樹類,那些荊條加上細密的樹枝,如同天然屏障,密密地阻擋住了通向鹿群的道路。鹿們早已不像早先那麼愚笨,站在無遮擋處等你拿箭來射,它們大都躲在兩側險峰很隱蔽的地方,仰起頭來朝你望。你能看得見它,但要靠近它,卻幾乎不可能。就算你的箭法再準,要穿過密閉的荊條和成簇成簇的灌木,將箭射進鹿眼,比拚的幾乎不是箭法,更多時候卻是運氣。這才隻是一難。更難的是就算你將鹿射中,如何穿越那些植被,越過一道道的屏障,將中箭的鹿抱到馬上?太多的騎手是費了不少箭,要麼被荊條擋回, 懸掛在樹枝上,成為荊條的一件配飾,要麼箭一出手,你都不知道它飛到哪兒去。就算射中了鹿,你的雙腳連十步也邁不出,就會被討厭的荊條擋回。
牛川射鹿,到今日還沒有誰贏呢,別的頭魁或許你能贏得,獨獨射鹿這一項, 還沒哪個王子能得手,更沒見有哪個從鹿穀中背出中箭而傷或流血死亡的鹿來。
正因如此,射鹿才成了最搶眼的一項賽事,太多的王子還有武將,都想證明自己的不同,都想在鹿穀中贏得最為驕傲的那一隻鹿。
賀蘭上月也是因為不甘心,曾經跟著父親來過三次牛川,摔跤什麼的,她早已少了興趣,而三次未能射中一頭鹿,卻令她真的不甘心。
“願山神保佑代國,讓代國的世子妃能了卻掉一個心願,在牛川大放異彩。” 賀蘭上月勒住馬,雙掌合十,在馬上暗暗祈禱一番。這中間就有十幾匹馬越過
她往鹿鼎山狂奔而去。跑在前麵的長孫肥也扭過身子喊:“主子,快跟上,不可掉隊。”賀蘭上月籲了一聲,雙腿用力一夾,胯下駿馬長嘶一聲,踏塵而去。
賀蘭上月後麵,鋪滿青青綠草的牛川草原上,另一匹白色寶馬也狂追而來。
馬上端坐的正是長公主苻玉。苻玉今早起遲了,昨夜沒睡好,一直糾結長劍王子究竟是誰。本來都已放棄今天要繼續跟蹤的計劃,萬一真的如蕭薔所說,令她怦然心動不能忘懷的長劍王子是女兒身,她可受不了。早上醒來想法又變了,就算長劍王子真是女兒身,她也要問清她是誰,天下能亂她心的人真不多,讓她徹夜失眠如此癡情的更少。就算她也是深藏閨中的女子,苻玉也要跟她義結金蘭。
想到這兒,苻玉內心已是一片澎湃,恨不得胯下白馬能插上翅膀,今日她定要緊隨長劍王子,再睹他風采。
賀蘭上月打馬一路衝進鹿穀,那些越她而去的騎手被她一一甩在了身後,進入 鹿穀後,賀蘭憑著記憶,直接進了蘭香穀。那穀就是上次跟父親來時她縱馬進過的。
穀內蘭花盛開,花香醉人。穀底有一條小溪,順著小溪一路進去,就能看見一指峰。那峰恰如一根手指,直戳雲霄。繞過一指峰,前麵就是群鹿活動的地方了。雖然也是荊棘滿山,枝條遍地,但寶馬可以在溪水中奔走。上次她差點就射中一頭鹿,若不是一群黃羊湧出,驚得群鹿紛紛跑到了石崖上,她射出的箭定是有所收獲的。就那, 她最後怒射的一支箭也是穿過奔跑的黃羊,紮進了一隻雄鹿的右眼。可惜等她下馬打算越過那片荊棘時,才發現,荊棘才是鹿穀比賽最難的。那次她沒能穿越過去, 隻走了不到十步,雙腳就被荊棘纏滿了,後來竟是一步都不能邁。
這次賀蘭上月是有備而來,她帶了五把短刀,磨得異常鋒利。她在代國草原上, 閑時沒事,就專心去學如何踩過荊棘之地。後來發現兩個竅門,穿越荊棘之地,一是必須要有削鐵如泥的快刀,要順著荊條撲地的方向將其割斷,然後奮力一抖。那些盤在一起看似千縱萬橫無法梳理的荊條竟然能自己分開。原來那些荊條全是吃滿了力的,隻要一割斷,馬上就憑彈力縮回身去。這樣腳下就會空出一條小道。要領就是一定要分辨清楚荊條生長的方向,不可反向去割。再一點,就是要有一雙氈靴。要是你穿著皮靴,荊條會越纏越緊,氈靴卻不一樣,荊條雖也纏,但它在上麵用不了勁,不會將你的雙腳困死。而且氈靴不沾水,這點,賀蘭上月以前真的不知道呢。
而且射鹿也不能亂射,尤其那些藏在荊棘堆中的鹿,就算射中,也無法將它背出來。一定要射那些在懸崖上昂首站著的鹿,鹿在被箭射中時,身體本能地會有一個前躍,這樣它飛下石崖時,就會離小溪很近。要是運氣好,它可以直接掉進小溪裏的。那就太美了,幾乎不怎麼費力就能拿到它。前幾次就是經驗不足,一衝進來就亂射,結果驚走了懸崖上的鹿。
馬上的賀蘭上月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見眾公子被她甩個老遠,心裏就笑。第 一個衝進穀中,趁鹿群還未受驚擾,先射下一頭鹿來,讓你們見識下本王妃的厲害。
如果不是那群狼突然從洞穴裏撲出,這日的賀蘭上月,定是能射到鹿的。她都 已經看到鹿了呢,就在離一指峰不遠處。這群鹿像是專門候她似的,似乎對穀底的異響聲沒有警覺,對賀蘭上月也沒有警覺。賀蘭上月開心壞了,一邊掉頭看已被她甩出老遠的長孫肥,讓他跟上,一邊奮力打馬,騰出一隻手已經在摸後背上的弓了。可就在這當兒,賀蘭上月鼻孔裏忽地吸入一股詭異的味道。暗自驚了一下,手中馬韁稍稍鬆了點,胯下寶馬放慢了速度。她又深吸一口,雙目警惕地朝穀中看去。那味道先是很淡,若有若無,再往前走,快要到一指峰時,突然強烈起來。賀蘭上月猛吸一口,暗叫,不好,真有狼群。
賀蘭上月猛地勒住馬,舉目朝怪石林立的雙峰看過去,真就看到了那群狼。領頭的是一隻高高大大毛色奇美的公狼,高傲地昂著頭顱,從一座危崖下鑽出,先行奔到了草地上。接著,它的身後,就有密密麻麻的狼躥出,朝小溪方向而來。
狼的氣息立刻讓賀蘭上月已經沸騰的心涼了下來。怕是沒人知曉,來自代國的 世子妃賀蘭上月是見不得狼的。不是說不敢見,而是一見到這獸類,她的心會立刻柔軟下來,往前走的步子也會被困住。那是一種說不清的心境。群狼身上那股野味, 別的獵手嗅見,立馬會血脈僨張,雙手本能地就會拉開弓。賀蘭上月卻恰恰相反, 隻要嗅到那種氣息,隻要看見這個物種,拉弓的手定會軟下來,一種奇怪的,接近親昵的情愫會包裹她,讓她做出匪夷所思的事來。
此時的賀蘭上月正是這樣。本來她跑在最前麵,一隻手都已拿下背上的弓了, 可是狼群帶給她的味道讓她立馬將弓收起,複又挎到了背上。勒著馬韁的那隻手也不知道鬆開。胯下寶駒也是一陣納悶,眼睜睜看著後麵的馬越它而去,四蹄就是無法邁動—主人不許呢,隻好沮喪地垂下頭,等著背上的賀蘭上月發出新的指令。
賀蘭上月卻像傻了似的,雙眼定定地看住頭狼,像是遇見久別的親人,雙眸裏燃出一股奇怪的火焰。她在馬上說,哦,天哪,我不能再往前了,不能射殺那些無辜的獸類。
她的整個身子軟下去,像一攤溫暖的水,化在了馬背上。
身後緊趕而來的苻玉著實驚了。她被前麵長劍王子詭異的變化徹底弄傻,同樣勒住馬,一邊傻看著賀蘭上月一邊悶聲自問:“這是咋回事,咋回事嘛?”
直到後來,苻玉猛地想起一件事,這才驚叫道:“原來她是賀蘭上月,代國的世子妃,來自賀蘭草原賀蘭野幹的寶貝女兒!”
這一天賀蘭上月是沒有射到鹿的,自然輸了這場比賽。射到鹿的有兩個人,一是來自秦國的督頭鄧翼,另一個竟是長孫肥。
但這一天的牛川,並未因鄧翼和長孫肥射到了鹿而狂歡,隨後而來的一件事徹底打亂了牛川的步伐。
鄧翼道出了賀蘭上月的身份。
就在鄧翼和長孫肥抱著射中的雄鹿興奮地往回返的路上,人群突然發出一片騷動。原來鄧翼衝那些沒射到鹿的王子們喊,長劍王子不是真王子,是來自代國的世子妃賀蘭上月。
這一聲喊不要緊,王子們立刻發出更大的驚訝。原來連奪三冠的長劍王子竟是
賀蘭草原早就聞名的奇女子賀蘭上月。不知誰喊了一聲,搶啊。那些沒射到鹿的王子還有武將們便齊齊地衝賀蘭而來。
那一天的牛川,熱鬧而驚險。賀蘭上月絕沒有想到,會在鹿穀遇到這樣一場驚險。更令她惱怒的是鄧翼。鄧翼居然不顧射到鹿的喜悅,將懷中雄鹿往溝穀裏一扔,竟也參與到搶她的隊伍中。
鄧翼是想將她搶去當作禮物,獻給秦王苻堅。
要不是苻玉出手相救,這日的賀蘭上月,怕是逃不過這一劫。長孫肥幾個竭盡全力護著她,可來鹿穀的人太多,王子們又都被賀蘭上月的芳名誘惑,不管對她有沒有興趣,這場熱鬧是湊定了。於是一場混戰就在鹿穀中展開。情急時,驚在一邊的苻玉突然醒過神,奮力上前,一把將她拖到自己馬上,同時大聲嗬斥眾王子:“哪個敢亂來,看本公主的劍!”
說著她的劍已出鞘,橫在了眾王子麵前。
鄧翼急了,沒想到苻玉會出手相救,急切地喊:“長公主,她騙了你。她假扮男兒身,成心來搗亂。”
“不懷好意的惡人,給我退後去。今兒哪個敢從我手中搶走賀蘭上月,本公主這條命,就送他了。”
苻玉這話說出來可不是嚇人的,雖然來的都是草原各部落的王子和武將,但秦王苻堅的威猛還有秦國的實力,諸王子不能不顧忌。於是一陣爭搶後,也乖乖地退了下去。賀蘭上月這才得以脫身。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沒人可知。人們隻知道,來自秦國長安宮的長公主苻玉, 一路護送賀蘭上月,越過了陰山。跟在她們身後的,是長孫肥和蕭薔。
有人說,事發當晚,苻玉便怒斥鄧翼,讓他提前回了長安。
兩人分別時,苻玉雙眼裏滿是淚。她從發上抽出長長的銀色簪子,那麼不忍地將它送給了賀蘭上月。賀蘭上月也是淚眼模糊,從腰上解下一條寬帶,喃喃道:“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嗅如蘭。”
又道:“相見已晚恨鹿鳴,重逢何懼越陰山。” 苻玉卻癡癡地道了兩個字:“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