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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寄相思何以寄相思
季銳凡

第一章 半生·何以寄相思

梁安琪無數次地在夢裏重回故鄉的小島,海風伴著微腥的氣息吹來,飛鳥從天邊掠過,小路四通八達。黃昏時分,荷著鋤頭的農夫準備回家,此起彼伏的鋼琴聲,叮叮咚咚,飄得很遠。

“丁零零……”床頭的電話響起。梁安琪條件反射地拿起聽筒。

孕婦子宮破裂,流血不止。科室主任正在另一間手術室,時間不等人,身為實習醫生,梁安琪擅自作主為孕婦主刀,所幸母子平安。

“安琪。”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梁安琪聽到有人叫她,抬頭,看到了許鈞益。

許鈞益一身不同於在學校時的裝束——白色西裝妥妥帖帖,其上黑色領結規規矩矩,頭發抹了發油整整齊齊梳在腦後,一副玳瑁眼鏡閃閃亮亮。他的身材偏瘦,把西裝剪裁的線條撐的筆直。梁安琪見慣了他穿黑色校服或是白色醫生裝的樣子,看到他這副打扮,不禁愣了愣神。

“鈞益。”梁安琪點頭致意,摘下口罩,和他關切的眼神對視,意識到他是孕婦家屬。“生下來一個大胖小子,七斤重,母子平安。”

“那就好。”許鈞益笑了笑,眼神溫柔如水,“這麼晚,辛苦你了。”

梁安琪搖了搖頭,她一向不善言辭,能夠在百裏挑一的考試中被錄取,並以拔尖的成績成為助理醫生,不過因為她一貫相信勤能補拙。

如果說她自認為“拙”,那許鈞益便是“不拙”。這世上總有人能夠輕而易舉地達到別人千辛萬苦才能達到的高度,許鈞益自入校便名列前茅,處處優異,即使是最嚴苛的老師也會對他高看一眼。他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為人處事十分低調,若不是今晚相見,根本不會知道他已結婚有子。

“我送你回去。”許鈞益習慣了梁安琪的沉默寡言,陪著她在走廊裏慢慢地走。

“不用麻煩。”梁安琪看著天花板中央的那盞吊燈,明晃晃的白光,讓她既歡喜又有些無措,“我還要去值班室換衣服。”

“我陪你。”這話說起來,便又有些強勢了。許鈞益在笑,又有他自己的堅持。

手術室的門打開,護士們推著產婦和嬰兒出來,沿著走廊的另一邊漸漸走遠了。

“不去看看嗎?”梁安琪問。

“送你回來再看也不遲。”許鈞益說。

梁安琪沒有說話,她的腳步放慢了。平日裏她疾行如風,一分一秒的時間都節儉得很,可今晚她就是想慢慢地走。許鈞益的兩隻手還是插在口袋裏,不急不慢地陪著她。梁安琪用餘光瞥向他,他的動作是那樣優雅從容,不管她怎麼想要離他遠些,他和她之間總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個人慢慢地走到了值班室門口,她低聲說了一句“稍等”,便進去了。再出來的時候,白大褂已經被脫下,外麵是一件呢子大衣,裏麵一件素色旗袍,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許鈞益本在低頭看著自己漆亮的皮鞋鞋尖,見她出來,目光怔愣了下,朝她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一路無話地走到了醫院門口,刺耳的刹車聲打破了醫院午夜的沉寂,一個男人從車上跳下來,快步往醫院內走去。許鈞益低低叫了一聲:“大哥。”

男人止步:“鈞益。”

“這位是梁醫生,我在協和的同學,也是大嫂這次手術的主刀醫生。”許鈞益說。

“梁醫生辛苦。”男人伸手與梁安琪相握,聲音雖急切,仍不失風度,“人怎麼樣?”

“母子平安。”聽到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歎息,許鈞益冷笑了一聲,“你若是真的關心大嫂,便去把那個戲子給打發了,也省得大嫂心中總是有根刺在那裏堵著。”

男人在陰影裏麵站著,看不清表情,語氣帶著苦澀:“我心裏有她,去不掉,忘不了,我有什麼法子。”

“待會兒見了大嫂,好好跟她說話,在這裏陪陪她。”許鈞益勸道,“我待會兒回公館,跟爸媽說一聲。”

男人低低地應了一聲,往病房方向走去。黑色風衣隨著他走路的步伐撐起,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照亮了他麵部剛硬的線條。梁安琪驀然發現,許鈞益口中的“大哥”竟然是他。

縱使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知道如今的總理姓許,一手遮天。

許家大公子許鈞豪更是頻頻出現在鏡頭之下,代表政府與洋人簽訂各種合約條款,注定了的子承父業。

許鈞益,許鈞豪,許家。梁安琪心想,她到底是有多遲鈍,才會簡簡單單地認為同學們對許鈞益的熱情隻是因為他的學業。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一次主刀。”許鈞益笑笑,“你住在醫院的哪棟樓裏麵?”

梁安琪伸手指指正前方離他們最近的房子:“這裏。”

“真是方便。”許鈞益陪著梁安琪向前走,“你這次獨立地把手術完成的這麼好,應該要提前接到醫院的聘書了。”

“那你呢?”梁安琪問。

“我?”許鈞益停頓了一下,“我畢業之後,是不能來醫院工作的。”

梁安琪沒有說話,就連剛才的那個問題,都覺得自己問的多餘了。

“你希望我來嗎?”許鈞益似乎在笑。

“你的醫術很好,”梁安琪想了想回答他,“但是如果你的家裏……”

已經走到了梁安琪的家門口。梁安琪住的是獨門獨院,院子前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樹。就是在這棵樹下,許鈞益的雙手搭到了梁安琪的肩上:“安琪,你希望我接醫院的聘書嗎?”

梁安琪向後退了一步,她沒有談過戀愛,之前也沒有心思去喜歡哪個男人。許鈞益簡單的幾句話,或是簡單的動作,便能夠把她撩撥得麵紅耳赤。許鈞益不容她逃,雙手握著她的肩,頭低下來,聲音魅惑地又問了一遍:“安琪,你希望我接醫院的聘書嗎?”

“不管你來不來,反正我是會在醫院做事的。”梁安琪搖搖頭,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你……你知道的,接受聘書的女醫生,是不可以結婚的。”

許鈞益鬆開她,聲音還是溫柔的,可是驟然冷清:“很晚了,外麵涼,你快進去。”

梁安琪往院子裏走,拿出鑰匙開門,她知道自己身後的男人離開了,她強迫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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