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燈瞎火的天空掛著一隻彎彎的月亮,夜黑風高不眠夜,紀無錦賊眉鼠眼的快步在長樂街的大街上,身後緊跟著的是小花和她新收的兩個幫手。
經過一晚上的思想掙紮,紀無錦惡向膽邊生,毅然決然的做出了夜會金主的決定:她為花魁大賽想到了好點子,又要讓顧青青和肖盼盼一起參加花魁大賽,這樣重大的事情,自己當然有必要向金主彙報一聲!
一路連跑帶顛,四人很快摸到了顧府。
夜已深,顧府後門照樣空無一人,不過門裏頭一定有,紀無錦不敢輕舉妄動,上前老實地敲了敲門鎖上的獅子頭,
“咚咚”,兩聲脆聲在深夜裏顯得那麼悅耳,紀無錦緊張之餘,忍不住笑出了一整排牙,這可是她的生財之門呀!
寂靜無聲,不一會,裏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
“是我。”
隨著聲音門稀開了一條縫,一盞微黃的油燈亮光從裏麵透出來,一個老頭借著那光打量著紀無錦。
紀無錦趕緊招呼道:“是我呀,老頭,上次林雲帶我來的!”
老頭沒什麼表示,
“你有何事?”
“有要緊的事要見主子,你讓我先進去......”
老頭就要關門,
“誒,不見主子也行,你讓我見林雲,主子說我有事可以找林雲。”
門果斷的關上了,任紀無錦再怎麼敲也不開了。
憤憤的朝那門上忒了口口水,
“呸,死老頭,擋我的財路......”
小花見狀也跟著呸了一口,
“呸,死老頭,擋我嬌媽媽的財路......”
紀無錦回過頭,深深的看小花一眼,小花諂媚一笑,又往那門上吐了一口,
“狗娘養的!”
“......”小花這麼狗腿,紀無錦真是不知是喜是憂。
小花卻笑得更厲害,雙手搓了搓,獻言道:“嘿嘿,嬌媽媽,您是想進去裏頭麼?我有法子能進去。”
“果真?什麼法子?”
小花一雙小眼睛在月光下發出賊賊的光芒,
“您隨我們來。”
可不能小瞧了叫花子,他們往往神通廣大,比如他們會走夜路,還善於找狗洞。
“這是狗洞吧?”
“不,嬌媽媽,這是您的門......”
小花猥瑣一笑,拿出半個沾酒的饅頭,二話不說扔進了那狗洞裏。
不一會兒,洞裏頭傳來一隻狗嗚嗚的可憐叫聲,
“看來是醉的差不多了......”狗蛋朝那洞裏觀察了一眼,“嬌媽媽,您請吧......”
紀無錦點點頭,俯身地趴在地上,迅速地鑽了進去,
“你們先在這裏等我,要是我半個時辰沒出來,你們就......唉,沒出來你們就走吧,逢年過節多給紀無錦燒點紙就行了......”
“嬌媽媽,你......”
“別擔心,此去雖千難萬險,不成功,便成仁!路是媽媽我選的,爬著也要走完......”
“誒,嬌媽媽,別的一會兒再說,現在的問題是,你屁股卡這裏了,用力呀!”
紀無錦悲壯的轉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於鑽過了那個洞。灰頭土臉的站起來,拍去身上重重的塵土,紀無錦看著麵前這個不大的院子,心裏感慨萬千問世間錢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即使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要硬著頭皮上了!
踢開麵前宿醉的大狗,紀無錦迅速的掃了一眼眼前這個院子,格局簡單,麵積極小,果然是給狗住的,好巧,沒人!
迅速地穿過這個小院,紀無錦憑著直覺向宅子的深處的地方走去。
上次來的時候,她就見識過了,這顧府裏簡直有上百個院子,顧野住在哪一個?最大的那個!
紀無錦沒哪點好,就一點,記性好,這院子雖然大,但是上次隨著那個麵癱走過一次,她對這裏的地形已是相當熟悉。
意料之中的沒有碰到什麼人,這也是紀無錦挑這個時間來的原因,方便掩人耳目!
剛開始紀無錦還覺得幸運,一路做賊心虛走下來都沒碰到什麼人,可是越走她越覺得奇怪,這麼大的府裏竟然竟然連個侍衛都沒有!本來紀無錦都已經準備好說辭,可是竟然沒有人上來盤問自己!
有驚無險的走過了無數個院子,紀無錦一共隻遇到幾個巡邏的,紀無錦低眉順眼,又穿的素氣,碰到了巡邏的就羞答答的行禮,那些人都不帶有多問的,就把她忽略過去,難道是她太麵善了?
有驚無險的,兜兜轉轉都快把顧府走遍了,終於走進了一個奇大無比的院子裏。
看著眼前這個眼熟的院子,紀無錦忍不住興奮起來,就是這裏了,金主的閨房!
不等多想,她迫不及待地踏進那個院子,滿院的四角方形角輝煌交錯,像是鍍了一層黃金,東南角是個廂房,一排朱紅的雕花漆門,門角包著惹眼的金邊。月光姣好,那屋裏的沒有亮光,看上去沒有人,不過那門卻是半掩著的!
紀無錦心中一突,莫不是他已經睡下了?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她記得上次這這個時間,狗官明明還在精神的看書,今天怎麼睡的這麼早?
正當紀無錦猶豫,院子西側的灌木深處卻突然傳來一陣人聲。
“舉杯邀明月......”
有人?紀無錦精神一震,側耳傾聽,這清清涼涼不溫不火的嗓音,分明就是那狗官!他沒在屋裏,而在院中?
順著那一溜齊齊的角燈,紀無錦尋聲找去。
聲音越來越近,紀無錦的心跟著懸起來,一想到一會兒可能就要見到顧野,她就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吃虎還是被虎吃,全看一會兒的了!
穿過層層的修剪平整的灌木,紀無錦卻隱約聞到一陣幽幽的酒味,那味道越往哪聲音去就越濃,最後穿過低矮相間的樹林,一座八角小亭子出現在眼前。
無數盞明晃晃的方角燈晃得紀無錦一陣炫目,空氣中濃鬱的酒香跟著撲麵而來,那貪官的身形就端的落入了紀無錦的眼簾。
這是一個山水庭院,假山灌木布滿整個院子,院子中間是個湖,湖上有個八角湖心亭,隻見那顧野側身正仰臥在裏麵一張石台上。
月牙白的長袍隨行的披在身上,上繡銀邊蘭草紋理,與那天上的月亮相應成輝,那原本高高豎在頭頂的長發此時隨性地披散在他的腦後,他左手握著一盞月光杯,右手拎一壺同樣閃著月光的酒壺。
濃濃的夜色下,隻見他嘴對著壺嘴,仰頭隻顧往嘴裏不停的灌著酒。冷不丁的吐出一兩句詩來,那迷醉的模樣加上那頹廢的嗓音,看起來,他已經喝了不少。
紀無錦呆站在原地,看傻了眼,這狗官,好像她每看他一回,就要看傻一回。
一個人,一壺酒,一盞月光杯。
紀無錦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傻眼的她已經忘記了發出任何聲音。
忽然,樹林裏撲出一隻的鳥來,好煞風景的一隻鳥!
它“噗噗”的扇著翅膀從湖心亭一掠而過,畫風就立刻變了。
聞聲,仰頭喝酒的顧野停頓了動作,眼睛瞬間向紀無錦那邊看了過去過來。還沒等紀無錦趁機喊一聲“主子”,他就沒了人影,下一刻,紀無錦的脖子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月光和四角方燈的光都不見了,一片漆黑之中,紀無錦隻看得見兩隻冰冷的眼睛。
“你是誰?”
強忍著脖子上的疼痛,紀無錦費勁的擠出一個笑臉,
“主子,是奴家呀......”
按在她脖子上的手猛然一震,那冰冷利器就陡然進了一分,頓時,紀無錦感覺到脖子上一片濕意。
恨恨的翻了個白眼,紀無錦簡直想朝這個渾身酒氣的顧野吐一臉口水,但是礙於動作太大,可能脖子會被削斷的緣故,紀無錦選擇了:開玩笑!
嘴巴一張,呲出一排牙,
“哎呀呀,主子,幹啥呀,削死奴家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一雙忽然笑眯起的眼睛,顧野渾身一怔,半響,拿開架在紀無錦脖子上的刀,他往後退了一步,借著院子螢火蟲一樣的燈光,看清了紀無錦在月光下的臉。
花無嬌?又是這個女人?
如果他沒記錯,晚上回府時他還看見這個女人在笑香樓上吸旱煙,被嗆個半死,這會兒怎麼還跑這裏來了?
不過這些問題都比不過他看到她脖子上那駭人的掐痕來的好奇,微微抬起下巴,顧野冷清的看著紀無錦,
“脖子怎麼回事?”
“啊?”正在經受眼神淩遲的紀無錦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說話。”
“紫色的是前兩天被人掐的,流血的是剛剛被您不小心劃的。”
一點責怪他的意思都沒有,簡直圓滑!
顧野卻冷笑的一哼,並沒有讚賞她這點自以為是的小心思的意思。
“我是故意的,而且不是劃,是削。”
“......主子好刀法,奴家隻是流了點血,並沒有大礙的。”
顧野皮下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巴,
“你是嫌削的不夠狠?”
“......”
紀無錦低頭,胸前已然被血浸透的濕乎乎一片,狗官,你是不是瞎!
憋著一口惡氣,紀無錦抬起頭,繼續釋放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不敢不敢,主子喜歡怎麼削就怎麼削。”
“喜歡削你?”顧野莫名其妙的黑下臉,“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是是......奴家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