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鳴般的掌聲還回蕩在耳邊，我卻已經坐進了爺爺那輛黑色的轎車裏。

宋美蘭和周心坐在另一邊，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車裏的氣壓低得嚇人。

爺爺握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裏看著我，滿是皺紋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念念，你今天可給爺爺長臉了！什麼時候偷偷學的鋼琴，這麼厲害？”

我還沒開口，宋美蘭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爸！你別被她騙了！”

“她哪有錢學鋼琴！肯定是看心心學，偷偷摸摸搞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動作，今天就是故意來攪局的！”

周心立刻附和，哭腔又冒了出來：“爺爺，肯定是她！她嫉妒我！她今天潑我果汁，現在又搶我的風頭！”

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是學校的音樂李老師教我的。”

“我每天放學後都會留在音樂教室練習一個小時，老師說我有天賦，不該被埋沒。”

宋美蘭嗤笑一聲：“撒謊！李老師怎麼可能單獨教你！”

“不信，你可以現在就給李老師打電話問問。”我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兒童電話手表。

宋美蘭的表情僵住了。

爺爺冷哼一聲，一腳油門踩得更重了：“宋美蘭！你腦子裏除了偏心還有什麼？念念這麼努力上進，你這個當媽的竟然一無所知！”

回到家，氣氛依舊凝重。

爺爺直接從書房拿出一個存折，拍在桌子上。

“念念，這裏麵的錢，你拿去請最好的老師，買最好的鋼琴！爺爺支持你！”

周心的眼睛瞬間紅了。

那架她寶貝得不得了的鋼琴，是她磨了宋美蘭一年才買的。

而我，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更好的。

宋美蘭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她猛地站起來：“爸！你不能這麼偏心！”

“彈琴不過是些旁門左道，女孩子最重要的還是學習成績！”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指著我，眼神瘋狂：“心心隻是今天狀態不好！期末考試，她一定會用年級第一的成績證明，誰才是最優秀的！”

爺爺皺眉：“念念的成績也一直很好。”

“那不一樣！”宋美蘭幾乎是吼出來的，“從今天起，周念必須包攬家裏所有的家務，免得她分心，影響了心心學習！”

這是明晃晃的打壓。

上一世，她也是用這一招，讓我活活累垮，成績一落千丈。

“好啊。”

我的順從讓宋美蘭愣了一下，隨即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她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任她拿捏的軟柿子。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家裏的陀螺。

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掃每一個角落。

甚至周心的內衣褲，宋美蘭都理所當然地丟給我。

我每天忙到深夜，幾乎沒有時間翻開課本。

而周心，則被宋美蘭當成國寶一樣供著，十指不沾陽春水，每天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

她會故意在我拖地的時候，端著牛奶慢悠悠地走過，然後“不小心”灑一地。

“哎呀，對不起妹妹，手滑了，你再拖一遍吧。”她語帶笑意，眼裏的惡意藏都藏不住。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拿起拖把，重新開始。

期末考試前一天晚上，我終於做完了所有家務，疲憊地回到房間。

我打開書包，準備做最後的複習。

下一秒，我的血都涼了。

書包裏，我辛辛苦苦整理了一學期的課堂筆記，被墨水浸透，字跡糊成了一片。

幾本重要的教科書，核心的幾頁被撕得粉碎，像是被野獸啃噬過。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我走到周心的房門口，門縫裏透出她和宋美蘭壓抑的笑聲。

“媽，這下她明天肯定考個倒數第一，看爺爺還怎麼誇她！”

“我的心心就是聰明，釜底抽薪，做得好。”

我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沒有去敲門，沒有去哭鬧。

隻是轉身回到自己冰冷的房間。

以為這樣，就能贏過我了嗎？

姐姐，媽媽。

你們把路走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