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緩緩從白骨王座上起身。

百年了，蕭珩，姬柔，你們終於也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我嘴角的笑意冰冷刺骨，血紅色的眼眸裏燃著複仇的烈焰。

“是時候，回人間看看我的‘好父皇’，和我的‘好妹妹’了。”

淵斜倚在王座扶手上，銀色的長發如月光般流瀉，慵懶而危險。

他伸出手，輕輕勾起我的一縷銀發，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我的陛下，何需你親自動手？”

“隻要你一聲令下，我便為你踏平整個人間，將那皇帝的頭顱摘來，給你當夜壺。”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說出的話卻血腥至極。

我笑了笑，推開他的手：“不，他們的命，我要親手來取。”

“淵，我要他們看著自己珍視的一切，在我手中分崩離析，在絕望和悔恨中死去。”

淵凝視著我，深邃的眼眸裏是毫不掩飾的縱容與寵溺。

“好，都依你。”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我為你打下的這片妖界江山，如何讓你的人間故土，俯首稱臣。”

我一聲令下，萬妖窟塵封百年的出口轟然洞開。

衝天的妖氣如墨汁般染黑了天空，整個京城瞬間白日如夜。

無數百姓驚恐地抬頭，看著那自地底裂縫中湧出的，宛如末日降臨的景象。

皇宮內，早已亂作一團。

年邁的蕭珩衝出大殿，看著天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那是什麼......”

他身邊的老太監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喊道：“陛下！是妖魔！是萬妖窟的妖魔出世了！”

蕭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妖氣最濃鬱的中心。

一個身著黑袍的身影，踏著由妖氣凝聚而成的黑色階梯，一步步從深淵中走出，身後跟著三大妖王與萬千妖眾。

淵與我並肩而立，紅衣銀發，宛如一對從地獄歸來的神祇，睥睨著腳下渺小的人間。

蕭珩看不清我的臉，但那頭銀發，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他莫名地心驚肉跳。

我沒有理會皇宮的騷亂，而是徑直落在了百年前我被剝離神格的祭天台上。

這裏的一切，都還維持著當年的模樣。

冰冷的石台，仿佛還殘留著我當年的血與淚。

我抬手，一道磅礴的妖力化作黑色的巨手，直接掀飛了金鑾殿的屋頂，將正在裏麵瑟瑟發抖的蕭珩抓了出來。

蕭珩在我麵前拚命掙紮，滿臉皺紋，頭發花白，早已沒了當年俊美太子的半分模樣。

他驚恐地看著我，看著我百年未變的容顏，和那雙妖異的血色瞳孔。

“你......你是......姬月？”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厲鬼。

“不！不可能！你早就死在萬妖窟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同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托你的福，我不僅沒死，還在下麵過得很好。”

“蕭珩，百年不見，你怎麼老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聲音透過妖力，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皇宮。

就在這時，一個衣衫襤褸，頭發枯槁的老婦人，被人從冷宮裏拖了出來。

她正是姬柔。

神力耗盡的她，衰老得比凡人更快，如今看上去像個百歲老嫗，渾身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她看到我，渾濁的雙眼猛地瞪大，伸出幹枯如雞爪的手指著我，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輕笑一聲，目光掃過他們二人，也掃過了一旁嚇得癱軟在地，我那白發蒼蒼的“好父親”。

他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一身大祭司的華服穿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