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醒來時,我渾身像是被卡車碾過一般,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
可我甚至沒有時間去感受這份痛楚,因為門外已經傳來了安琪歡快的聲音。
“月姐,你醒了嗎?我們今天要去醫院產檢,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打開門時,臉上已經掛上了無可挑剔的職業微笑。
“好的,安琪小姐,我幫您準備一下出門需要的東西。”
安琪絲毫沒有察覺我的異樣,開心地挽住我的胳膊,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我老公也會去呢,他說想第一時間聽到寶寶的心跳。他還說,這次要去聖德醫院,找最好的王主任親自檢查,確保我們的寶寶擁有最完美的開端。”
聖德醫院,王主任?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王主任是我當年在醫院實習時的帶教老師,也是婦產科的權威。霍宴竟然連她都指定了。
他要去聽他跟另一個女人的孩子的心跳,而我這個正牌妻子,卻要像個保姆一樣跟在旁邊伺候著,還要在自己的恩師麵前演戲。
到了醫院,霍宴果然已經等在了門口。
他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休閑裝,少了幾分商場上的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手裏還捧著一杯安琪愛喝的熱奶茶。
看到安琪,他立刻迎了上去,將奶茶遞到她手中,順勢將她攬進懷裏,動作無比自然親昵。
“怎麼不多穿點,著涼了怎麼辦?”
那溫柔的責備,是我做夢都不敢奢求的。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個礙眼的垃圾。
我低下頭,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手裏提著安琪的包和外套,像個隱形的隨從。
B超室裏,王主任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但職業素養讓她沒有多問,隻是朝我溫和地點了點頭。
她將探頭放在安琪的肚子上。
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影子,伴隨著一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
“寶寶很健康,聽聽這心跳,多有活力。”
安琪激動得眼泛淚光,緊緊握住霍宴的手。
霍宴的目光也死死地鎖在屏幕上,那雙總是盛滿冷漠和不耐的眼睛裏,此刻竟溢滿了為人父的柔情和喜悅。
他低頭,在安琪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珍重的吻。
“辛苦了,老婆。”
一聲“老婆”,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站在角落裏,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隻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就在這時,王主任一邊操作儀器,一邊狀似無意地皺了皺眉,對安琪說:“霍太太,你的孕酮值稍微有點偏低啊,不過問題不大。霍先生這麼疼你,肯定給你準備了最好的安胎藥吧?”
霍宴立刻接口,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當然,我托人從國外定製的,純天然成分,對孕婦和胎兒絕對安全。”
他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白色藥瓶遞給安琪,當著王主任的麵讓她吃下一粒。
我死死盯著那個藥瓶,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怪異感。
檢查結束後,霍宴借口去繳費,將我堵在了走廊的盡頭。
“沈月,你長本事了,還敢在王主任麵前出現?”他一把將我推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神陰鷙得可怕。“你是不是想告訴她,你才是我老婆?”
我看著他暴怒的臉,心裏一片悲涼,冷冷地開口:“霍先生多慮了,我隻是個拿錢辦事的月嫂。”
“最好是!”霍宴冷笑一聲,從口袋裏又掏出那個給我吃的藥瓶,倒出幾片藥,粗暴地塞進我嘴裏。“給我咽下去!”
我倔強地緊閉著嘴,死死地瞪著他。
“我說了,這是最後一個月。”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威脅,“你要是再敢耍花樣,或者讓安琪受半點委屈,我就讓你那個當主任的老熟人,在整個醫療圈都待不下去!”
他用我最敬重的老師來威脅我。
我渾身發抖,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最終還是將那幾片苦澀的藥片吞了下去。
霍宴滿意地勾了勾唇,轉身離開。
我扶著牆,幾乎站立不穩。腦海裏反複回響著王主任那句話“孕酮值稍微有點偏低”,還有一個細節突然擊中了我。
安琪的B超單上,孕周寫的是8周+3天。
可我清楚地記得,安琪第一次聯係我的時候,說她是意外懷孕一個多月。從那時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七周。
為什麼會憑空多出一周多的時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