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時分不清這究竟是殘忍的戲謔，還是絕境中的一絲曙光。

他的話語如魔咒，在我幾近破碎的神魂中回響，帶著致命的誘惑。

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我連此刻的烈火焚身之痛都無法掙脫，又談何報複。

似乎是看穿了我神魂深處的懷疑與絕望，妖神嗤笑一聲，指尖輕輕一點我的眉心。

“不信？”

下一瞬，我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

不再是這陰冷壓抑的祭壇，而是金碧輝煌的雲頂天宮。

我的孿生妹妹雲舒，正穿著那本該屬於我的鳳凰嫁衣，巧笑嫣然地依偎在天族太子——蒼燁的身邊。

“太子殿下，您看我這身嫁衣可還合身？這可是用我姐姐的鳳凰心頭血淬煉的霞光織就，最是華貴不過了。”

天族太子蒼燁攬著她的腰，眼中滿是寵溺：“舒兒穿什麼都好看，待我們大婚之後，你便是這天宮唯一的女主人。”

雲舒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得意，那刺目的笑容，比焚燒我神魂的烈火還要灼人。

“隻可惜姐姐福薄，無緣得見這盛景了，想必她此刻在祭壇裏，也該化為灰燼，為我們的婚事獻上最後的賀禮了吧。”

畫麵戛然而止，我重新墜回冰冷的現實。

滔天的恨意如岩漿般在我的神魂中翻湧，幾乎要將我吞噬。

原來，他們不僅奪走了我的一切，還要用我的死，來點綴他們的幸福！

“現在，想報仇了嗎？”

妖神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滿意的笑意。

我死死地“咬”著虛幻的唇，破碎的魂體因劇烈的恨意而顫抖，我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個字：“想！”

“很好。”他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那冰涼的觸感讓我瞬間冷靜下來。

我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赤色眼眸，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勾起唇角，那笑容邪肆而張揚：“因為，天族太子，是我的死敵。你的家族愚蠢至極，妄圖用獻祭給我的祭品，去討好我的敵人。”

“他們想用你的鳳凰血脈換取所謂的百年興盛，卻不知，這力量隻會成為我踏平天族的基石。”

我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我的家族，從頭到尾，都隻是妖神與天族博弈中，一枚被隨意丟棄的棋子。而我，就是那棋子上的祭品。

“你的神魂被烈火灼燒了九十九天，凡胎已除，鳳凰血脈卻因此變得更加精純。”妖神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隻是你如今太過虛弱，連離開這祭壇都做不到。”

他忽然抬起手，一滴殷紅如血玉的液體從他指尖浮現，散發著磅礴的妖力。

“這是我的本命精血，有了它，我便能為你重塑肉身。”

“一具......能容納鳳凰血脈與無盡妖力的身體。”

我看著那滴精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重塑肉身？這意味著，我將不再是人，甚至不再是仙。我將......化身為妖。

“怎麼，怕了？”他戲謔地看著我，仿佛在欣賞我臉上掙紮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氣，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怕。”

與家族的背叛、雲舒的惡毒相比，化身為妖又算得了什麼？隻要能報仇，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妖神滿意地笑了，“但隻是不怕，還不夠。”

他收回了那滴本命精血，赤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冷酷。

“想要我的力量，就必須與我簽訂契約。從今往後，你的神魂，你的意誌，你的一切，都將屬於我。”

“你將成為我最鋒利的刀，最聽話的傀儡。我讓你生，你便生；我讓你死，你便死。”

“你，可願意？”

他的話語，比祭壇的寒鐵還要冰冷，徹底打碎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他不是救世主，他是一個比我所有仇人加起來還要危險的魔鬼。

答應他，是飲鴆止渴，未來生死不由自己。

不答應，我現在就會神魂俱滅，連報仇的希望都沒有。

我看著他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眸，慘然一笑。

我還有得選嗎？

“我......願意。”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這三個字。

妖神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他緩緩將那滴本命精血，按入了我的眉心。

“契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