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廊裏一片死寂,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應急燈忽明忽暗,將我們的影子在牆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陳伯走在前麵,步伐沉穩,他手中的防爆斧拖在地上,與地麵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在為我演奏著送葬的樂曲。
我跟在他身後三步遠的位置,心臟狂跳,手心裏的冷汗幾乎要握不住那根冰冷的鋼釘。
我必須找到一個機會。
一個,能一擊致命的機會。
“小舟啊,”陳伯忽然開口,聲音在這死寂的廊道裏顯得有些空曠,“等這事了了,回了岸上,可得讓你嬸子給你做頓好的壓壓驚。”
他用一種極其自然的、長輩對晚輩的關懷語氣說著。
如果不是我眼前的血字提醒,我幾乎就要被他這副慈祥的麵孔騙過去了。
【他在試探你,試圖用情感共鳴,瓦解你的心理防線。】
我強忍著心中的惡心與恐懼,低聲應道:“好......好的,陳伯。”
“你妹妹的手術,也別太擔心,”他繼續說道,“錢的事,有我呢。你爸走得早,我怎麼也得......”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們已經走到了通往下一層船艙的樓梯口。
樓梯下方,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那空靈詭異的歌聲,正從那黑暗中,幽幽地傳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歌者,就站在下麵,對著我們吟唱。
我的大腦一陣刺痛,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
陳伯回過頭,看向我,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
“怎麼了,小舟?怕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偽裝得天衣無縫的臉。
我眼前的血字,在這一刻,達到了閃爍的頂峰,幾乎要灼傷我的視網膜。
【致命警告:前方為“女王”的精神力場核心覆蓋區!】
【一旦進入,你的“死亡回響”將被徹底壓製!】
【他想讓你失去唯一的依仗!】
我明白了。這樓梯,就是一道分界線。走下去,我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瞎子、聾子,任他宰割!
不能再等了!
就是現在!
“陳伯,”我忽然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我的斧子......好像有點鈍了。”
陳伯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在這時說這個。
“什麼?”
“我說,我的斧子鈍了,”我重複了一遍,舉起手中的消防斧,指了指斧刃上的一個缺口,“你看,剛才砍那個觸手,給崩壞了。你的防爆斧看起來......更鋒利。”
我用一種近乎天真的、尋求幫助的眼神看著他。
陳伯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快、幾乎無法捕捉的輕蔑。在他看來,我不過是一個被嚇破了膽,還在糾結武器好壞的蠢小子。
這種輕蔑,讓他放鬆了警惕。
“你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他失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將自己那柄沉重的防爆斧,遞了過來,“給,那你用這個,小心點,重得很。”
機會!
就在我們交換斧子的瞬間,就在他的雙手都握著武器,無法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瞬間!
我動了!
我沒有去接那柄防爆斧,而是將手中的消防斧猛地向他懷裏一推,幹擾他重心的同時,我整個人如同一隻獵豹,欺身而上!
我的左手,那根被我掌心的汗水浸得冰涼的鋼釘,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沒有刺向他的心臟,也沒有刺向他的喉嚨!
而是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耳朵!
“噗——!”
長達二十公分的鋼釘,幾乎是毫無阻礙地,沒根而入!
我選這個位置,是因為我賭,這些靠“歌聲”傳播的怪物,它們的要害,一定和聽覺、和大腦有關!
“呃——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類的慘叫,從陳伯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那不是陳伯的聲音,那是一種混合了男女老少,無數個聲音疊加在一起的,尖銳到刺破耳膜的恐怖嘶鳴!
他臉上那副和藹的偽裝,在劇痛中瞬間崩塌!
他的臉開始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皮膚下,無數黑色的筋膜瘋狂地蠕動、暴起,一隻渾濁的、沒有瞳孔的巨大眼球,從他的額頭正中,硬生生地擠了出來!
我賭對了!
然而,就在我以為得手的瞬間,那隻從他額頭擠出的獨眼,猛地轉向我,死死地鎖定了我的位置!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到極致的精神衝擊,轟然撞進了我的大腦!
【警告!遭遇二階段寄生體“傳聲者”!】
【精神鏈接已建立!正在遭受精神入侵!】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要被硬生生拖出身體!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視網膜上的血字,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灰燼,開始逐行消失。
在我的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前一秒,最後一行、也是唯一一行,由無數亂碼和噪點彙聚而成的、帶著決絕意味的血色指令,在我徹底黑暗的視野中,轟然炸開!
【權限......反轉......】
【......獻祭......你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