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聖節前夜。
我剛伺候完小少爺睡下,女主人林雅就叫住了我。
她將一套明顯小了好幾號的“女仆裝”扔到我臉上。
“許媽,明天公司在我們別墅辦萬聖節派對,你穿這個招待客人。”
布料少得可憐,裙擺短得遮不住任何東西。
像一塊成人店裏的破布。
我想著臥床病重的老公,捏緊了拳頭。
“小少爺,我老公身體不舒服,明天派對能不能讓鐘點工......”
“讓你穿你就穿,扭扭捏捏個什麼勁兒?”
一旁的顧言昭不耐煩地打斷我,他正欣賞地看著林雅身上的裝扮。
“一個臭保姆,給你臉了是不是?讓你這麼做是看得起你。”
林雅挽住顧言昭的胳膊,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還真把自己當長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那一刻,我心裏最後一絲對小少爺顧言昭的溫情也熄滅了。
我曾是月子中心年薪百萬的金牌月嫂。
為報他父親顧老先生的舊恩,我放棄事業,來給他家當了三年保姆。
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羞辱。
我突然笑了,撿起那件沒幾塊布料,破爛一樣的衣服。
“好,我穿。”
我看著他們錯愕的眼神,笑意更深。
“明天我一定,給你們公司長個大臉。”
......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樣準備早餐。
小少爺的輔食,必須用最新鮮的食材,營養配比精確到克。
這是我多年金牌月嫂的職業習慣。
“許媽!你又給星星吃這些沒味道的東西!說了多少遍,要跟著我的食譜來!”
林雅穿著絲綢睡袍,舉著手機走下樓,鏡頭正對著我。
“姐妹們看,這就是傳統落後的育兒方式,孩子會營養不良的!”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盒冰淇淋,挖了一大勺就要喂給剛滿周歲的小少爺。
“不能吃!”我立刻伸手擋住。“一歲的孩子腸胃根本受不了這種刺激,會生病的!”
林雅尖叫起來:“你敢攔我?我的育兒經在網上有幾百萬粉絲點讚!你一個老媽子懂什麼?”
顧言昭聞聲而來,一把將我推開。
“許念!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雅雅是孩子的媽,她想怎麼喂就怎麼喂!”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撞在餐邊櫃上,口袋裏的手機滑了出來,摔在地上。
屏幕亮起,醫生那條催命符一樣的信息,赫然在目。
“......進口靶向藥不能再斷了......”
他皺著眉,滿眼都是對我的厭惡。“你再敢對雅雅指手畫腳,就立馬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
我看著手機上那行字,心口一片冰涼。
滾出去,我老公的藥費怎麼辦?這個月本該結給我的薪水還沒到手,那是他的救命錢!
當年,顧老先生握著我的手,說他兒子雖然自私,但本性不壞。
他怕自己走後,沒人能看顧這個家。
他將我求學時他資助的所有票據都還給我,說恩情已了,隻求我能看在他麵子上,多幫襯顧言昭幾年。
我答應了。
我放棄了即將上市的公司股權,推掉了所有高薪聘請,來到這個家。
我以為,看在顧老先生的麵子上,顧言昭至少會給我一份尊重。
可我錯了。
在他的縱容下,林雅的“網紅育兒經”成了家裏的聖旨。
小少爺發燒,林雅堅持用“網紅偏方”物理降溫,差點拖成肺炎,是我半夜偷偷抱著孩子去醫院才救回來。
孩子過敏,林雅非說是我的輔食有問題,把一鍋精心熬製的湯羹全倒進馬桶。
最後查出來,是她買的毛絨玩具導致的。
這些,顧言昭都知道。
但他隻會說:“雅雅也不是故意的,你一個長輩,多讓著她點。”
長輩?一個連丈夫救命錢都要靠忍氣吞聲才能掙到手的“長輩”嗎?
我彎腰,撿起手機。屏幕上那行“進口靶向藥不能再斷了”的字,像針一樣紮進我的眼睛。
我關掉屏幕,也關掉了心裏對顧言昭的最後一絲幻想。
我閉上眼,三年前顧老先生臨終前握著我的手,氣若遊絲的話語,突然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言昭這孩子,被我慣壞了,耳朵根子軟。我留下這份東西,不是不信你,是怕你受了委屈沒個依仗。這既是給你的保障,也是給他最後的約束。不到萬不得已,別拿出來。”
不到萬不得已......
我猛地睜開眼,再看看眼前這對男女醜惡的嘴臉。
顧老先生,您所謂的“萬不得已”,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第一次沒了任何溫度。
“好,我知道了。”
我轉身,將小少爺抱進懷裏,躲開了林雅再次遞過來的冰淇淋。
“先生,太太,派對的食材需要采購,我先出門了。”
顧言昭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快回,別耽誤了晚上的事。”
我走出別墅大門,陽光刺眼。
我沒有去超市。
而是打車去了本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推開那扇沉重的玻璃門時,我無比平靜。
顧老先生,您的恩,我還完了。
現在,輪到我為我丈夫的命,討債了。
有些賬,是時候該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