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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開始飄忽，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是......是......”

他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周圍原本鼎沸的人聲漸漸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男孩。

有些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怎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上來？”我語氣平穩，卻帶著無形的壓力，“中了免費旅遊的大獎，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總該記得是誰告訴你的吧？或者，通知你的電話錄音、短信，總能找出來看看吧？”

男孩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慌亂地搖頭：“我......我不記得了......是......是我爸接的電話......”

“你父親？”我挑眉，“根據記錄，你父親有輕度聽力障礙，且不識字，平時家裏對外聯絡，尤其是這種重要事情，通常是由你母親或者你大伯負責，對嗎？”

男孩的臉色更白了，他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群中開始響起竊竊私語。

“第二個問題，”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道，“你提交的戶口本複印件，以及相關部門出具的親屬關係證明，顯示你們一家十口，包括你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大伯夫婦以及他們的一對雙胞胎兒子，全部在同一戶口本上，且共同居住在城西老區的舊宅，對嗎？”

男孩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安全一些，連忙點頭：“對，對的！我們一直住在一起！”

“一直？”我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質疑，“根據我們核查，你大伯夫婦及其雙胞胎兒子，因你大伯工作變動，早在三年前就已將戶籍遷至城東新區，並且在那裏購買了房產。他們隻是偶爾回老宅看望老人。這一點，在轄區派出所的戶籍變動記錄和房產交易中心都有明確記載。你不知道嗎？”

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了男孩心上，也砸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男孩徹底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瞳孔因恐懼而收縮。

他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圍的群眾和記者們也不是傻子，到了這一步，再濃厚的同情心也開始被疑慮覆蓋。

大家看著男孩的反應，心裏都打起了鼓。

這似乎，不單單是緊張能解釋的了。

直播彈幕的風向也開始微妙變化：

等等......這情況有點不對啊......

中獎不記得誰通知？戶口本信息對不上？

這孩子怎麼一問三不知的感覺？

不會是......有什麼隱情吧？

先別急著下結論，萬一孩子是真嚇壞了呢？

繼續看！看第三個問題是什麼！

現場一片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等待著我的第三個問題。

我看著男孩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中沒有半分憐憫，隻有冰冷的寒意。

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第三個問題，”我的聲音不高，“關於那場意外的連環車禍。交警部門的初步鑒定報告顯示，是你家駕駛的麵包車因刹車失靈，在盤山公路失控，撞上護欄後側翻，引發後方車輛連環相撞。報告裏提到，刹車係統有人為老化和破壞的痕跡......”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在出事前一天，也就是8月28號下午，你家隔壁的鄰居王大爺，親眼看到你在自家院子裏，打著手電筒，折騰那輛麵包車到很晚。告訴我，你那天晚上，到底對那輛車，做了什麼？”

“轟！”

這個問題，回響在男孩耳邊。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隨時會癱倒在地。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我......我不知道......我沒......我們沒有......”

他語無倫次，涕淚橫流，整個人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周圍的人群徹底安靜了。

先前那些激憤的聲援者此刻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男孩。

記者們們的鏡頭死死對準了男孩。

到了這個地步，即便再同情心泛濫的人，也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絕不僅僅是一起簡單的索賠糾紛。

先前那個帶頭記者臉色鐵青，他深吸一口氣，站出來說道：“小朋友，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些什麼？如果這裏麵真有隱情，你說出來，我們大家，還有法律，會幫你做主！”

“對！說出來！”

有人附和，但聲音已經遠不如之前響亮。

“我不知道。”

男孩尖叫起來，他雙手抱頭，蹲了下去，渾身篩糠般抖動。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又喊了一句。

“既然不知道，就讓警察局來查吧。”

呼聲響起，但這次，卻隱隱指向了看似無辜的男孩。

蹲在地上的男孩猛地抬起頭。

他的眼神裏暗含著絕望。

就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猛地用膝蓋向前蹭了幾步，掙脫了旁邊試圖扶他的人，然後對著我，“咚”地一聲，重重地將額頭磕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聲音沉悶而駭人。

一下！

兩下！

三下！

他磕得極重，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頭。

“求求您，別問了！把錢給我吧，別叫警察。”

他語無倫次地哭喊著，鮮血瞬間從他的額頭上湧出，順著鼻梁、臉頰流淌下來，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染紅了冰冷的地麵。

這血腥而慘烈的一幕，通過直播鏡頭，震撼了全國。

所有人都驚呆了。

現場一片嘩然，記者們瘋狂拍照，有人驚呼，有人不忍地別過頭去。

看著眼前這個磕頭如搗蒜、滿臉是血的男孩，心中沒有半分動容，隻有一片憤怒。

不是為了他，是為了那葬身火海的十條人命。

我無視他淒厲的哀求，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屏幕解鎖，手指懸停在撥號盤上。

“你們不打這個電話。”

“我，來打。”

說完，我不再看那男孩的臉色，直接按下了三個數字。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