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杖責三十。
以我這副熬壞了的身子,三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我看著蕭承澤,這個我愛了八年的男人。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忍,隻有冷酷。
“蕭承澤,你好狠的心。”我喃喃道。
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我,擁著顧婉兒,轉身走回主位,仿佛我隻是一件垃圾。
兩個嬤嬤再次上前,拖著我就往外走。
我沒有反抗。
心死了,身體的疼痛,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就在我被拖到大殿門口時,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
“慢著。”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瞬間安靜。
我回頭看去,一個穿玄色錦袍的男人,從角落走了出來。
他身材高大,麵容俊美近乎妖異,臉色卻過分蒼白。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看人時帶著說不出的邪氣。
是攝政王,裴衍。
京城人人都說,攝政王裴衍是個瘋子。他十六歲上戰場,殺人如麻,手段殘忍,連當今天子都要讓他三分。
他怎麼會在這裏?
裴衍沒有理會眾人,徑直走到我麵前。
他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的手背。
他的指尖冰涼如玉,激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手藝人最要緊的就是一雙手,就這麼糟蹋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我愣住了。
他怎麼......
裴衍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三年前,有人匿名重金求購一套‘百鳥朝鳳’的機關木雕,滿京城的巧匠都說做不出來,隻有你柳七七,花了半年做出來了。那東西,如今還在本王的庫房裏。”
他站起身,目光轉向臉色大變的蕭承澤,桃花眼裏隻剩下冰冷的寒霜。
“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本王預定的人,你也敢動?”
本王預定的人?
我再次愣住。
蕭承澤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皇叔,這是我東宮的家事,與你何幹?”
“家事?”裴衍冷笑,甩出一張契書:“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三年前,柳七七為給她病重的父親籌錢治病,與京城‘奇珍坊’簽下契約,以十年之期,為坊主製作三十件獨一無二的機關作品。而奇珍坊的東家,就是本王。”
“如今十年未到,她還欠本王二十九件東西。你說,與本王有沒有關係?”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我更是目瞪口呆。
我想起來了,五年前父親病重,我確實與奇珍坊簽過一份契約,得了萬兩黃金救急。後來我隨蕭承澤去了北境,這事便耽擱了。
我隻當那坊主是個神秘富商,卻沒想到,竟是眼前這位殺神。
“不可能!”蕭承澤厲聲道,“七七她從未對孤提起過!”
“她需要對你一個外人,提起她與雇主的合約嗎?”裴衍挑眉,像在看一個白癡,“還是說,太子殿下想替她還清這筆債?不多,一件至少十萬兩,二十九件,二百九十萬兩。太子殿下若能即刻拿出這筆錢,本王立刻放人。”
二百九十萬兩!
別說蕭承澤,就是掏空國庫,也未必能一時湊齊。
大殿內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
蕭承澤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再得勢,也隻是個太子。而裴衍,是手握重兵,連皇帝都忌憚的攝政王。
與他作對,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蕭承澤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承澤哥哥。”顧婉兒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提醒,“為了一個下人,跟攝政王撕破臉,不值得。”
蕭承澤深吸一口氣,眼神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又轉向裴衍。
“好,人,皇叔帶走。”他咬著牙說,“但願皇叔,不要後悔。”
“後悔?”裴衍笑了,笑聲裏滿是嘲諷,“本王做事,從不後悔。”
說完,他彎下腰,無視我的錯愕,將我打橫抱起。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很奇怪的味道,卻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心。
“我們走。”裴衍抱著我,看也不看臉色鐵青的蕭承澤,轉身向殿外走去。
所有人都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們。
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畏懼。
我知道,從今以後,我柳七七,就是攝政王的人了。
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間。
可不知為何,我竟不覺得害怕。
或許,任何地方,都比留在蕭承澤身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