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老婆的白月光來我家那天,我就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甜膩的梔子花香。
我的基因缺陷性哮喘,對這種梔子花極度過敏。
果不其然,飯吃到一半,我呼吸驟然收緊,猛地倒在沙發上。
我妹瘋了似的衝進我臥室,抓起噴霧就往我嘴裏塞。
噴了兩下,我卻咳得更厲害,眼前發黑,肺像被水泥灌滿了。
“哥!這他媽是香水!還是梔子花的!”我妹一聲怒吼,全家炸了。
我爸抄起酒瓶,我媽瘋了一樣護在我身前,對著那個男人怒吼,我老婆卻死死護著她那驚慌失措的白月光。
混亂中,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沙發縫裏掏出另一支噴霧,猛吸一口氣,緩緩站起。
我冷笑著看向那個被我老婆護在身後的男人:“演完了?現在,輪到我了。”
......
我老婆陸瑤,將她的白月光林煒邀請來家裏的那天,門鈴響了三聲。
我沒動。
陸瑤給我使了個眼色,語氣裏是那種不耐煩的親昵:“蘇然,去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一股甜到發膩的梔子花香就衝了進來。
像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嚨。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林煒就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西裝,笑得陽光又無辜。
他看見我,眼睛亮了一下,“蘇然哥,好久不見。”
他身後的陸瑤,眼神裏是我許久未見的溫柔。
那種溫柔,不屬於我。
我沒說話,側身讓開路,感覺肺葉開始微微發緊。
陸瑤皺眉,“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我指了指林煒,“香水味,有點衝。”
林煒立刻摩挲了一下手腕,一臉歉疚,“對不起蘇然哥,我忘了你對梔子花香過敏......我出門前特意沒噴的,可能就是衣服上殘留的一點點味道。”
一點點?
這濃度,是把自己醃入味了嗎?
陸瑤果然開口了,“一點味道而已,蘇然你別太大驚小怪了。”
“林煒好不容易來一次。”
看,這就是我的好妻子。
我沒再爭辯,轉身走向客廳一角,打開了那個新裝的空氣淨化器。
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顯示屏上的紅色警報燈瘋狂閃爍,VOC指數瞬間爆表。
我瞥見林煒的笑容僵了一瞬。
很好。
飯桌上,簡直是林煒的個人回憶專場。
“阿瑤,你還記不記得,大學時你為了給我送複習資料,淋了一場大雨,結果發燒了好幾天。”
“還有那次,我打球崴了腳,你二話不說背著我去了醫務室。”
他說的每一件,都是我不知道的過去。
陸瑤聽著,嘴角噙著笑,眼神飄得很遠。
我媽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我爸則在悶頭喝酒。
終於,林煒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蘇然哥,我敬你一杯,謝謝你把阿瑤照顧得這麼好。”
他朝我走來,腳步一個踉蹌。
滿滿一杯紅酒,以一個極其精準的角度,盡數潑在了我的白色羊絨衫上。
冰涼的液體瞬間浸透了衣料。
“哎呀!”林煒驚呼,滿臉都是“我不是故意的”。
陸瑤的第一反應是扶住他,“林煒,你太不小心了,沒摔到吧?”
她甚至沒看我一眼。
我心底最後一點溫度也涼了。
“蘇然哥,我幫你處理一下!”林煒掙開陸瑤,緊張地跟在我身後。
我走進臥室,他也跟了進來,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我自己來就行。”我聲音很冷。
“那怎麼行,都是我的錯。”他堅持著,站在我床邊,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床頭櫃。
那裏放著我的救命藥。
我轉身走進步入式衣帽間,關上門之前,從鏡子的縫隙裏看到他背對著客廳的方向,飛快地從自己的夾克內袋裏掏出一個東西。
一個和我那支急救噴霧一模一樣的小瓶子。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一個交換,再將我的藥揣進自己口袋裏。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我換好衣服出來,他還站在原地,一臉無辜又愧疚地看著我。
仿佛剛剛那個狠毒的男人,隻是我的幻覺。
“沒事了。”我淡淡地說。
他鬆了口氣的樣子,跟著我一起回到客廳。
飯桌上的氣氛已經降到冰點。
而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困難了。
那瓶被他精心“帶來”的梔子花香水味,終於開始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