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股甜膩的梔子花香,終於從我的鼻腔,鑽進了我的氣管,然後是肺葉。
像是無數根細小的、帶著倒刺的藤蔓,在我身體裏瘋狂生長。
我的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響,像個破舊的風箱。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我媽最先停下筷子,擔憂地看著我。
“然然,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視野開始模糊,桌上飯菜的顏色糊成了一片。
“哥!”
坐在對麵的妹妹蘇晨猛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
她學醫,她比誰都清楚我現在的情況。
“哥,你哮喘犯了!”
這一聲,像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炸彈。
我爸慌忙起身,我媽的眼淚已經快下來了。
唯獨陸瑤。
她皺起了眉,臉上不是擔憂,而是濃濃的不悅和厭煩。
“蘇然,別鬧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紮進我耳朵裏。
“林煒第一次來家裏,你像什麼樣子。”
我死死地盯著她,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跪倒在地。
看,這就是我愛了十年的妻子。
她覺得我在演戲。
她覺得我在破壞她白月光的美好家宴。
林煒的表情瞬間變得委屈又無辜,演技堪比影帝。
“阿瑤,你別怪蘇然哥,都怪我......”
他抓著陸瑤的胳膊,眼眶一紅,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色的哽咽。
“我是不是哪裏惹蘇然哥不高興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又剛好能讓桌上的人都聽清。
“他以前......是不是也用過這種辦法,來吸引你的注意?”
這句話,誅心。
它精準地把我定義成了一個為了爭風吃醋,不惜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瘋男人。
陸瑤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也徹底被這句話澆滅了。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冰冷的審視。
不行。
我不能就這麼倒下。
我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顫抖的手,指向臥室的方向。
我看著蘇晨,用口型無聲地說:“藥。”
蘇晨秒懂。
“藥!我去拿藥!”
她像一陣風似的衝進了臥室。
我爸媽想衝過來扶我,卻被陸瑤伸手攔住。
“叔叔,阿姨,你們別管。”
她的語氣冷得像冰。
“他就是鬧脾氣,老毛病了。”
“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就好了。”
冷靜?
我冷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美麗又殘忍的女人。
好啊。
我就冷靜地死給你看。
蘇晨抓著那瓶被調換過的“急救噴霧”衝了出來。
“哥!藥來了!”
我看著那瓶噴霧,那是林煒為我精心準備的,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也是我送他進去的,絕佳證據。
我朝著蘇晨,伸出了手。
蘇晨衝到我麵前。
她甚至來不及擰開蓋子,直接將噴嘴對準我大張的嘴。
“哥,張嘴!”
她急瘋了。
下一秒。
一股混雜著濃到刺鼻的梔子花香味的液體,精準地噴進了我的喉嚨深處。
不是藥。
是火。
是刀。
是硫酸。
我那本就痙攣的氣管,被這股刺激性的液體徹底鎖死。
“咳......咳咳!”
我猛烈地嗆咳,卻吸不進一絲空氣,隻能發出絕望的破響。
窒息感像一張收緊的網,將我死死裹住。
我的臉瞬間憋成了豬肝色。
我抓著自己的脖子,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瀕死的恐懼,籠罩了我。
原來,被人用香水謀殺,是這種感覺。
真是......別致的死法。
蘇晨聞到了那股不對勁的味道。
她猛地拿起瓶子,湊到鼻尖一聞。
那一瞬間,她的臉色從煞白轉為鐵青,再到絕望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