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哢嚓”一聲,相框的玻璃應聲而碎。
晏辭看也沒看,抬手將整個相框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紅色的獎狀被他踩在腳下。
“獎狀獎狀!就記得這些沒用的東西!現在連人都不會做了!”
他通紅著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晏舒被這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急忙跑過來拉住他。
“哥!你想把Leo吵醒嗎!”
她關心的,從來不是我的尊嚴,隻是她兒子的睡眠。
晏辭指著雜物間的門,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裏的狠厲卻一點沒少。
“讓她在裏麵好好反省!死了都沒人管!”
一語成讖。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感到一陣陌生。
這還是那個小時候會抱著我的腿,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是世界上最好媽媽”的兒子嗎?
晏舒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勸他:“行了哥,媽也是老糊塗了,你跟她計較什麼。”
晏辭的火氣似乎消了些。
他看著桌上打包回來的年夜飯,沉默了一會,起身用盤子裝了幾個已經冷掉的餃子。
他走到雜物間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上的插銷。
他沒有完全推開門,隻是推開一條窄窄的縫。
然後,他蹲下身,把那盤餃子從門縫裏塞了進去,放在地上。
“愛吃不吃!”
他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隨手把門帶上,轉身就走了。
他甚至忘了再次把門鎖上。
他大概以為,這是給了我一個讓我“識趣”德的台階。
卻不知道,這扇門,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推開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我的靈魂被那光芒刺得一陣不適,連忙躲進了牆角的陰影裏。
我這才發現,我已經怕光了。
晏舒一整天都圍著兒子和外孫轉。
她給他們煮了甜甜的湯圓,又陪著外孫看了一上午的動畫片。
她好像完全忘了,這個家裏,還有一個被關在雜物間的我。
下午,外孫吵著要一個存錢罐。
晏舒記得我以前有一個很漂亮的陶瓷儲蓄罐,就放在雜物間裏。
她走到雜物間門口,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
我的靈魂緊張地蜷縮起來。
她會打開門嗎?她會看到我嗎?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
她轉身拿起手機,嘴裏嘟囔著:
“算了,還是在網上下單買個新的吧,免得她又借題發揮,說我搶她東西。”
她就那樣走開了。
我的靈魂看著她的背影,心裏竟然感到了一絲慶幸。
慶幸她沒有立刻打開門,麵對我冰冷僵硬的屍體。
我都已經死了,竟然還在為她著想。
我真是......太傻了。
過了一會,晏舒拿著手機,鬼鬼祟祟地走到了陽台。
她壓低聲音,在給她的丈夫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的聲音就帶上了委屈和抱怨。
“老公,我可能要晚一天回去了......嗯,我媽這邊......還是老樣子。”
我飄到她身邊,看著她。
我想起她結婚的時候,我拉著女婿的手,眼眶紅紅地囑咐他,一定要對我女兒好,她是我唯一的寶貝女兒。
電話那頭,女婿似乎在催她。
“哎呀知道了,我婆婆那邊你幫我多說幾句好話。我媽這邊就那樣,老糊塗了,沒什麼大事,我明天就想辦法回去。”
她為了安撫自己的丈夫,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