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振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放下碗,看著我。
“嫂子,外麵的傳言,是真的?”
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低下頭,雙手絞著衣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也不是。
我該怎麼跟他說,我的孩子們隻是......隻是對那門語言有興趣?
誰會信?
連我自己都快不信了。
見我不說話,李振國眼裏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
他站起身。
“嫂子,你放心,你是鐵軍的家屬,部隊不會虧待你。”
“但是,特殊時期,有些事,你自己要拎得清。”
“別給鐵軍丟臉。”
他把麵和肉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下。
連鐵軍最信任的戰友,都這樣看我,看我的孩子。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相信我們?
三天後的傍晚。
天陰得很。
整個鎮子,都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息。
指揮部的燈,徹夜亮著。
我睡不著,坐在炕沿上,看著窗外。
三個孩子也睡不著,他們並排躺在炕上,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在砸門。
“開門!快開門!”
是李團長的聲音,帶著焦躁。
我心裏一咯噔,趕緊跑去開門。
門一開,李振國就衝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警衛員。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眼睛赤紅。
“嫂子!你知道還有誰能看懂倭寇語嗎!”
我被他搖得發暈。
“什麼......什麼意思?”
“縣城裏那個給鬼子當翻譯的王八蛋!我們剛把他抓過來,讓他看一份情報,他娘的,他竟然咬舌自盡了!”
李振國一拳砸在門框上,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
我嚇得說不出話。
“這是一份......要命的情報。”他喘著粗氣,
“我們截獲了鬼子最高指揮部的作戰布防圖,關係到幾萬兄弟的生死!”
“可他娘的,全是用倭寇的頂級暗語寫的!”
“現在,連唯一可能看懂的翻譯官都死了!”
“再過六個小時,鬼子就要總攻了!六個小時!”
“我們就要變成睜眼瞎,等著挨打!”
他說著,突然拔出了腰間的槍。
那把沾滿了鬼子血的駁殼槍,此刻,槍口黑洞洞的,看著駭人。
“老子對不起死去的兄弟!對不起鐵軍!”
“這仗要是輸了,我李振國沒臉活下去!”
他的手在抖,眼睛裏的光,一點點熄滅。
我知道,他是真的絕望了。
也能看出來,他甚至想先行自我了斷。
我嚇得魂飛魄散,想去攔他,腿卻像灌了鉛。
就在這時。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叔叔,你的槍,能先放下嗎?”
是三娃。
他不知什麼時候下了炕,手裏還捏著半個冷掉的窩窩頭。
他仰著小臉,看著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李振國,眼神平靜得不像個七歲的孩子。
“槍口對著人,是很不禮貌的。”
他說。
李振國和我,都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看著三娃。
他......他說的是標準的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