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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和傅宴清的婚禮總會變成事故現場。

第一次,我的酒被投了老鼠藥,當場癲癇發作,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

第二次,我在婚禮上被連捅三刀,身上至今還掛著尿袋。

第三次,一輛越野衝進婚禮現場,碾碎我的小腿骨,我的舞蹈生涯就此終結。

......

而這些事故,無一例外,都是傅宴清那個癡傻青梅的傑作。

每次我隻要露出憤怒或委屈,他總是先出言責怪,

“夏夏為了救我受傷,心智隻有六歲,你別老跟一個小孩計較。”

這次,邱夏夏幹脆放火燒了禮堂。

我將傅宴清撲在身下,全身被燒得潰爛。

傅宴清守了我整整一個月。

卻在出院時,聽到他交代醫生朋友。

“藥隨便開,別讓她好太快。”

朋友訝異道,“她為了救你,才受這麼重的傷。”

傅宴清卻打斷道,“她的付出不足夏夏萬分之一。”

“我就是見不得她欺負夏夏,她害夏夏燙傷,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朋友咋舌,“那之前?”

傅宴清想也沒想就回答,“都是我教夏夏做的,她智商永遠停留在六歲,我總要教會她學會反擊、保護自己。”

我呼吸一滯,原來一切痛苦,全拜最愛的男人所贈。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1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男人卻意猶未盡地說著。

“沈知遙讓夏夏喝了過期牛奶,害夏夏食物中毒口吐白沫,我就教夏夏下藥,讓她也當眾出醜。”

“她害夏夏被割了一道口子流血,我就要她千倍萬倍疼回來。”

“她總在夏夏麵前跳舞,讓夏夏自卑,我幹脆讓她一輩子都跳不了舞。”

我捂著嘴,早已淚流滿麵。

他朋友長歎了口氣,“你既然不喜歡她了,為什麼還要辦婚禮?”

傅宴清語氣變得無奈,“她當年賣房幫我創業,又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總不好做得太絕。”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等哄好夏夏,我會和沈知遙去國外辦婚禮,也算給她一個交代。”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等我如夢初醒。

才發現天已經黑了,手機裏躺著幾條傅宴清的語音。

“沈知遙,你這麼大人了,還玩消失?”

“別鬧了好不好,我找了你一天,快回家。”

退出聊天界麵,卻看到共友的朋友圈。

傅宴清分明帶著邱夏夏在迪士尼玩了一天。

我就坐在住院樓下的座椅上,他要是真的去找了我,怎會找不到?

夜風吹過,被截肢的腿泛起綿密不絕的疼來。

腦海裏忽地記起剛截肢的那一個月,我頹靡不振。

傅宴清無數次輕吻我的斷腿,溫柔承諾,“遙遙,以後我做你的拐杖。”

為了讓我消氣,他代邱夏夏受過,當著我的麵削掉自己腿上的一塊肉。

我以為他是愛我的,不然怎會在我幻肢疼的時候,心疼得比我先流淚。

就連我的假肢,都是他專門為我成立研究團隊設計的。

甚至用我的名字設立了慈善基金,隻為了讓我振作起來。

可如今我才知道,這一切的甜蜜關心,摻雜著無數欺騙算計。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消息,顯示購票成功。

我心下稍定。

抬頭卻看到焰火竄進夜空,邱夏夏的名字被做成煙花,在黑夜中綻放。

璀璨得刺眼。

而我被大火灼燒的後背,如今還在隱隱泛疼。

我才想起,今天是邱夏夏的生日。

如果不是去年邱夏夏生日宴,我被她惡作劇推下樓梯流產,這一天我也不會記得這樣清楚。

回到家,已經半夜。

浴室裏傳來嬉鬧聲。

傭人小心翼翼地看我,“夏夏小姐不許我們碰,先生在幫她洗澡。”

我如遭雷劈,怔愣在原地。

難怪在醫院半夜醒來,傅宴清總要消失兩個小時。

眼眶瞬間泛起淚花,我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

卻聽到浴室裏,邱夏夏開心地大叫,“最喜歡和哥哥一起洗澡!”

緊接著傅宴清悶哼一聲,聲音裏帶著克製,

“夏夏乖,這個地方隻能讓哥哥和家裏的傭人阿姨看到,不許別的男孩子摸你這裏,聽到了嗎?”

“還有,哥哥的這裏,也不能亂摸。”

邱夏夏高興地在傅宴清臉上吧唧一口。

傅宴清輕笑出聲。

浴室又響起嘩嘩的水聲。

而我走進臥室,裏麵的場景幾乎要讓我發瘋。

2

邱夏夏的貼身衣物就那樣散落在床上,和傅宴清的衣服交纏在一起。

而父母的照片,被釘在牆上,無數飛鏢紮穿他們的臉。

這是爸媽離開後,留給我最後的照片。

我手指顫抖著將飛鏢取下,抱著麵目全非的照片失聲痛哭。

而浴室裏的兩人還在玩鬧。

我猛地站起身,衝到浴室門前。

卻看到傅宴清抱著邱夏夏從浴室出來。

邱夏夏不著寸褸,窩在傅宴清懷裏。

看到我立即拍著手大喊,“瘸子回來啦!”

我冷冷瞪著她,氣得胸脯急速起伏。

還沒等我出聲質問,傅宴清卻先開口,“夏夏孩子心性,我幫她洗個澡而已,你沒必要這副表情。”

說完,側過身將邱夏夏輕放在床上。

熟稔地替她擦身子,換上睡衣。

事無巨細,甚至連擦護膚品都親力親為。

邱夏夏驕傲地看著我,對傅宴清撒嬌,“哥哥答應過夏夏,隻能幫夏夏一個人洗澡對嗎?”

傅宴清想也沒想,笑道:“嗯,答應過。”

我攥著慘不忍睹的照片,巨大的窒息感將我侵襲。

難怪我在醫院的廁所摔倒昏迷不醒,他寧願找護工,也不願進去扶我。

原來是記著和邱夏夏的承諾。

他這樣在乎和邱夏夏的承諾,怎麼偏偏忘了十年前在破租屋裏,

他哭著向我起誓,這輩子會用生命愛我。

我站在他們身後,喃喃道,“傅宴清,我們離婚吧。”

這一瞬,房間變得靜謐。

過了半晌,傅宴清將邱夏夏哄進被子。

溫柔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乖,你先睡覺。”

隨後粗暴地將我拉出去,身上剛結痂的傷口再次崩開。

他將我抵在昏暗的牆上,“沈知遙,我累了一天,別鬧了。”

我對上他的眼睛,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是麼?是因為找了我一天?”

傅宴清別過眼,含糊不清地哄,“遙遙,婚禮我已經讓人準備,這次我們去國外,不帶夏夏,不會再有意外。”

“別氣了,好不好?”

他拉我手時忽然頓住,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隨即若無其事地將手移開。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摸到我的傷疤。

他嫌棄我身上那猶如長蟲一般可怖的傷口。

見我紅了眼,他麵露不忍正要將我擁進懷裏,

房間裏卻傳出邱夏夏的驚呼。

傅宴清立即衝進去,倉促間將我撞倒在地,可他渾然未覺。

我坐在地上低低地笑起來,打給律師,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另外把我手裏所有傅氏的股份拋售給傅宴清的死對頭。”

說著,我忍不住諷笑出聲,“霍家那位,會喜歡我送的這份大禮。”

透過門縫,看到傅宴清哄邱夏夏睡覺哄到了床上。

昏暗的燈光裏,我恍惚間看到邱夏夏臉上閃過挑釁的笑。

想到某種可能,心神一震,喊來傭人調出家裏的監控。

卻被告知,監控壞了。

我皺了皺眉,轉而問道,“我的衣服行李放在哪裏?”

傭人神色古怪,“夏夏小姐燒了。”

似是怕我生氣,她急忙補充,“是先生說的,讓夏夏小姐燒著玩。”

我胸口鬱氣更濃,手指攥成拳頭。

走進客房,直到淩晨三點才睡過去。

隻是沒睡多久,就被熱牛奶潑醒。

邱夏夏衝上來,她的美甲劃破了我的臉,“壞女人,這是我家,快滾出去!”

我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直起身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而下一刻,我的臉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3

傅宴清呆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對上我決絕的眼神,他臉上閃過慌亂。

“遙遙,我不是故意......”

邱夏夏忽然大哭起來,指著我告狀,“哥哥,這個壞女人打我,夏夏好疼,要呼呼!”

傅宴清眼神立即變得陰鷙,轉身捧起邱夏夏臉,溫柔地吹起來。

“夏夏乖,哥哥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然後看向我,“道歉。”

邱夏夏揚起下巴,“聽到了嗎?宴清哥哥讓你給我道歉!”

這一刻,我終於看清她眼裏明晃晃的仇恨譏諷。

這樣的眼神,哪是一個隻有六歲智商的人發出的?

倒像從前,她死皮賴臉追在傅宴清和我身後,看我時嫉恨的眼神。

傅宴清曾無數次在我麵前表露對邱夏夏狂熱追求的嫌棄。

直到那場海難事故,邱夏夏因為救他腦部重傷,他對邱夏夏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無論邱夏夏做出什麼,他都要我忍讓。

可我的父母也在那場事故中離世,他們為了讓傅宴清回到我身邊,將救生衣給了他和邱夏夏,隨後被卷進海浪裏,屍骨無存。

邱夏夏是失去了記憶,而我失去了雙親。

甚至,連愛人也將失去。

我倔強地看著傅宴清的眼,拒絕道:“不可能。”

邱夏夏哭得更大聲,“哥哥,她壞!”

傅宴清眸子一沉,耐心哄著邱夏夏,“好了好了,夏夏不哭。”

“你想怎麼懲罰壞人,哥哥都幫你好不好?”

說完,他連往日的溫柔都懶得再演,不耐煩道:“沈知遙,再給你一次機會,給夏夏道歉!”

我嘴角勾起一抹諷笑,撩起褲腳,露出自己的假肢。

掀起衣擺,露出尿袋。

扯下圍巾,露出猙獰的傷口。

紅著眼,聲音哽咽,“傅宴清,這些還不夠嗎?”

“懲罰我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呢?”

傅宴清臉上閃過驚愕,很快心虛地移開眼。

下一刻,卻又忍不住在我臉上探尋。

最後語氣僵硬,“夏夏隻是孩子心性,鬧著玩而已。”

“你有必要到現在還計較?”

“再說,我不是沒有給你補償,公司的股份你哪次不是也欣然接受?”

我眼眶裏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大滴大滴砸在地上。

又是這樣!

邱夏夏每傷害我一次,他總是讓我別跟一個傻子計較。

然後用錢打發,像是補償,更像施舍。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的算計,我大概還會傻傻地怪自己小心眼。

見我哭,傅宴清呼吸急促起來,歎了口氣,正要走過來替我抹淚。

邱夏夏立即鬧著要跳窗,“哥哥不幫夏夏報仇,夏夏再也不喜歡哥哥了!”

“夏夏要去找爸爸媽媽!”

傅宴清嚇白了臉,連聲音都緊張起來。

“夏夏,快下來!”

甚至急得紅了眼,“你下來,哥哥什麼都答應你!”

邱夏夏指著我,“夏夏要騎在狗身上玩,夏夏還要聽狗叫!”

傅宴清瞬間聽懂邱夏夏的意思,立即答應,“好,哥哥讓她當狗給你騎,你先下來好不好?”

然後理所當然地看著我,“你還杵著做什麼,沒看到夏夏鬧著要自殺嗎?”

“你快趴下,先把她哄下來。”

從聽到狗的字眼,我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4

童年被霸淩的景象曆曆在目,罵我是母狗、逼我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的聲音從遙遠的記憶衝出,直撞心房。

那種窒息感幾乎要將我淩遲,甚至連指甲紮進肉裏都沒有察覺。

相伴十年,傅宴清比誰都清楚,我手腕上的傷從何而來。

每每觸碰,他都心疼得紅了眼,發誓要那些曾霸淩我的人不得好死。

可如今,他成了自己口中的霸淩者。

見我不動,喊來保鏢。

毫不留情道:“沈知遙,我給過你機會。”

“別怪我狠心。”

他一個眼神,保鏢一腳踢在我另一隻完好的膝蓋上。

“撲通”一下,我便跪倒在地。

我劇烈掙紮著,傅宴清卻湊到我耳旁,低聲冷冽道:“遙遙,做個戲哄哄夏夏。”

我紅著眼,咬牙道,“傅宴清,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卻被傅宴清捏著下巴道,“沈知遙,這些年是我太縱著你了,你吃我的喝我的,該認清自己的定位。”

“跟我離婚?別忘了你外婆住著的高級療養院,每年都是我在續費。”

想起外婆,我立即頓住,放棄了掙紮。

傅宴清輕笑一聲,撫過我紅腫的臉,“這就對了遙遙,我們是夫妻,夏夏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

“你千不該萬不該,動手打她。”

“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

傅宴清親手將邱夏夏抱到我背上,甚至將邱夏夏養的狗鏈套在我脖子上。

邱夏夏興奮地用鞭子抽在我身上,扯著我的頭發,大喊,“快爬!”

不知過了多久,從天亮到天黑,地上一圈又一圈,都是我膝蓋磨出的血水。

邱夏夏像是不知疲倦,騎在我的身上,笑聲回蕩在別墅上空。

而傅宴清就坐在一旁,癡迷地看著邱夏夏的笑容,也跟著傻笑。

甚至用相機,為邱夏夏記錄她快樂的每一個瞬間。

假肢一遍一遍磨著爛肉,身上的傷口如數崩開,尿袋散落,散發陣陣惡臭。

眼前開始出現黑影,筋疲力盡之時,看向傅宴清,祈求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道歉。”

傅宴清卻始終矜貴地坐著,笑容繾綣,看向邱夏夏。

“夏夏,這個懲罰你滿意嗎?”

邱夏夏終於舍得從我身上離開,我鬆了口氣。

卻在下一刻,聽到她的聲音,渾身戰栗起來。

“哥哥,我原諒這個醜阿姨啦!”

“獎勵她去跟我養的蛇蛇一起玩好不好?”

傅宴清寵溺地捏著她的臉頰,“嗯,隨你高興。”

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傅宴清,“我會死的。”

他隻淡淡道,“寵物蛇,沒毒。”

我掙紮著,爬著逃離。

卻被死死按在地上,傅宴清溫柔地撫摸我被扯得所剩無幾的頭發,“遙遙,這次過後,我們就去國外辦婚禮。”

邱夏夏興奮地讓保鏢將我架到養著上百條蛇的保溫房前。

將我推進門的那一刻,邱夏夏眼裏的瘋狂呼之欲出,

她得意地在我耳邊小聲道,“沈知遙,你發現了對不對?”

“嘖,那你去死吧!”

一瞬間,身上的血腥味引來無數長蛇吐出蛇信子,纏繞在我身上。

看向門縫裏傅宴清牽著邱夏夏遠去的背影,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傅宴清拿著飛往國外的機票,看著空空如也的餐桌,皺眉望向傭人,“夫人沒起來給我做早餐?”

傭人戰戰兢兢,“夫、夫人不是還在蛇房麼?”

傅宴清倏地站起身,聲音淩厲,“什麼?我不是交代你們放她出來嗎!”

他心裏忽地升起濃濃的不安來,那些蛇雖然沒毒,可蟒蛇是會吃人的。

這時,秘書匆匆走進來,神色古怪,“總裁,夏夏小姐最新的智力檢測結果寄回國了。”

“還、還有夫人給您的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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