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厲寒川金盆洗手那天，我爸背著剛摘的草藥，

輾轉坐了三十六個小時的火車去祝賀他。

他身邊的人要留我們吃飯，

還遞來一疊錢。

我爸局促的往後躲，

最後隻從茶幾上拿走了那隻舊手表，

當年我爸給厲寒川擋刀時，這隻表厲寒川一直貼身攜帶。

告別時，我聽見厲寒川新認的妹妹林晚晚對手下嗤笑：

“什麼窮酸朋友，給錢不要偏拿個破手表，也不嫌掉價。”

“要不是他們運氣好救了厲哥，他們還在泥裏打滾，還真當自己是恩人了？”

我拿著手表回去找厲寒川，他正擦拭手槍，頭也沒抬：

“拿走吧，一個破玩意兒，你們留著當個念想也成。”

他那句以後有我在，原來早不算數。

我轉身就走，回去後立馬帶我爸出了國。

直到我聽說，那個叱吒風雲的西西裏教父，

抓著一個舊手表，找了我七年。

......

私人醫院頂層，我爸攥著裝滿草藥的布包，

按照問好的房號找到房間，一進去沒看到厲寒川，反而是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

聽說她是厲寒川新認的妹妹林晚晚，是厲爺的新寵。

“喲，這不是‘山裏來的恩人’嗎？”

她踩著細高跟上前，鞋跟敲地的聲音像在挑釁，目光掃過我爸布包時滿是鄙夷，

“寒川說了，他現在用進口藥，這些路邊野草扔了都嫌占地方，

你們還巴巴地送過來，是想賣慘要補償？”

我爸臉一下子漲紅，布包攥得指節發白，訥訥地想解釋：

“不是的，我就是想......”

“想什麼？” 林晚晚直接打斷，

伸手奪過布包往旁邊一扔，草藥撒了一地，

幾片還沾著晨露的葉子落在她鞋邊，她故意碾了幾腳，

“想拿這些破東西換錢？還是覺得當年救過寒川，就能一輩子賴上他？

告訴你，現在圍著寒川轉的人多了去了，你們這種窮酸親戚，他早就不想認了。”

我氣得攥緊拳頭，剛要開口，

就看見病房裏厲寒川靠在床頭翻文件，側臉冷硬，對外麵的動靜恍若未聞。

我爸蹲下去撿草藥，手指抖得厲害，幾片草藥卡在地板縫裏，

他摳了半天也沒摳出來，額角滲出細汗。

“別撿了。” 林晚晚踩著草藥走過，聲音裏滿是施舍，

“寒川這個人念舊，看在當年的情分上，給你們點錢，趕緊離開，別在這礙眼。”

她從包裏掏出一疊現金扔在我爸麵前，鈔票散落在草藥上，格外刺眼。

我爸猛地抬頭，眼神裏帶著屈辱，往後退了一步：

“我們不要錢，就是想看看小厲。”

看著我爸卑微的樣子，林晚晚這才揮揮手，讓保鏢放我們進來。

白色病床邊擺著各種我叫不出名的儀器。

我爸湊過去，手指在儀器邊懸著，沒敢碰，隻小聲問守在旁邊的護士：

“這東西是治傷口的？比草藥管用不？”

護士還沒開口，林晚晚的笑聲先傳了進來：

“大叔，這是進口監護儀，一套頂你十年采草藥的錢。”

她狀似無意地開口，

“說起來，寒川現在一到陰雨天就腿疼，，怕不是當年亂用草藥留下的暗傷？”

我爸的臉一下紅了，把布包攥得更緊。

旁邊的阿坤趕緊打圓場：

“叔也是關心老大，樓下餐廳備了慶功宴，時間也差不多了，咱一起去。”

厲寒川從我們進來就沒抬頭，靠在床頭翻著文件，

直到我爸猶豫著走近，聲音發顫地問：“寒川，傷口還疼嗎？”

他才吐出幾字：“早好了，沒必要提。”

我爸木訥點頭，說著那就好。

看著氣勢逼人的厲寒川，我心臟猛地一疼，

十年前的畫麵突然湧上來，

那時他被仇家追著砍，腹部插著刀，倒在山路上隻剩半口氣。

我爸看不過眼，撲過去替他擋了刀，又背著他跑了三公裏躲進山洞。

夜裏他燒得胡話連篇，攥著我爸的手喊救命，

我爸就天天頂著露水采草藥，後來沒錢買消炎藥，把家裏唯一的老黃牛牽去集市賣了，

回來時眼眶通紅，卻笑著說 “藥能救命就好”。

他醒了之後，對著我爸磕了三個頭，說 “您是我一輩子的恩人”。

我爸從此更加盡心盡力，想法設法地給他療傷。

哪怕仇家來了一波又一波，我爸硬是把他護下了。

可現在的他，連多看我們一眼都覺得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