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趙磊跑出去，拿回來的不是給我的信，而是一封給白秀蓮的。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

下一秒，趙磊已經越過我，把信遞到了白秀蓮手上。

“白姨，恭喜您，考上縣裏的會計班了！”

所有的激動和期盼，瞬間變成了天大的笑話。

趙建國也跟著大笑起來，“我也有好消息要宣布。”

不用想，也是為了白秀蓮。

心底那點火苗徹底熄滅了，我看見趙建國從櫃子裏拿出家裏的存折。

“我把家裏蓋房的錢取出來了，給你交了學費。”

“高興嗎？”

蓋新房，是給趙磊娶媳婦用的。

這筆錢，是我一分一分從牙縫裏省下來的。

趙建國是工人，工資固定，家裏沒什麼大錢。

這筆積蓄，幾乎是我們的全部家當。

連白秀蓮都感動得掉了淚，“建國哥，這怎麼使得。”

“李強走得早，我能指望的，就隻有你和趙磊了。”

“是啊白姨，在我心裏，您早就是我親媽了。”

我看著抱在一起的三個人，心徹底涼透了。

感動完了，趙磊主動從櫃子裏拿出一罐黃桃罐頭，拿了三個碗。

兩塊最大的桃肉，一碗給了趙建國，一碗給了白秀蓮。

他還不忘對我解釋，“媽，今天白姨高興，您別多想。”

可白秀蓮隻嘗了一口，就輕輕蹙眉。

“糖水有點糙。。。”

她頓了頓，目光掠過那黃澄澄的罐頭，低聲說了一句，“我身子弱，喝不慣。”

趙磊立刻用責備的眼神看我，“媽，您明知道白姨腸胃不好。。。”

“算了白姨，我托人給您弄點進口的。”

趙磊又拿出他準備的禮物，一支嶄新的鋼筆。

昂貴的墨水在紙上留下痕跡，莫名的有些刺眼。

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趙磊立刻不耐煩了，“媽，今天白姨大喜的日子，您能不能別哭喪著臉？”

“不就是一碗肉嗎？改天我給您買不行嗎？”

我擦幹眼淚，把碗裏剩下的那點糖水喝完。

“不用了。”

“今天是我六十六歲的生日。”

“謝謝你們的黃桃。”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父子倆對視了一眼，“這。。。你也沒說，我們哪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白秀蓮也從來沒問過。

可她的每個難處，總能得到家裏最好的東西。

院子裏的豬被餓得開始嚎叫。

趙磊皺眉催我，“媽，豬叫了，您快去剁豬食。”

我站起身，沒走向豬圈，而是回了自己房間，開始收拾包袱。

幾件換洗的舊衣服，一個木梳。。。我的東西很少，連一個包袱都沒裝滿。

最後，我抬頭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幅十字繡。

那裏原本掛著我和趙建國的結婚照。

不知什麼時候，就換成了白秀蓮繡的這幅【喜鵲登梅】。

夜深人靜時，趙建國總愛盯著這幅繡品發呆。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趙建國。

他看著我手裏的包袱，皺著眉，聲音裏滿是疲憊。

“還在為那碗肉生氣？”

見我不說話，他伸手來拉我。

“都四十年的夫妻了，你舍得？”

“豬還等著喂，地裏的活還沒幹完，秀蓮的身子骨又弱，家裏這麼多事，都需要你。”

“我也是。。。”

是，他需要我。

但，他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