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自港島的律師找到奶奶時,她正在豬圈裏剁豬草。
一個小時後,她的身價估值超過百億。
入夜,爺爺把一張寫滿了贍養費、繼承權和各種要求的紙拍在桌上,
那份貪婪,幾乎要從紙上溢出來。
這是我們陳家幾代人都不敢想的潑天富貴。
爸爸和小叔的眼睛裏,閃爍著鬣狗一樣的光。
奶奶沉默地拿起那張紙,逐字逐句地看完,然後,她點了點頭。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妥協了的時候,她走到灶台前,點燃了它。
火光跳躍,映著她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臉。
那一刻,我聽見她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
“遠征,開始了。”
千億家產的消息,像一針興奮劑,紮進了我們家每個人的血管裏。
僅僅一個小時,這個家就徹底變成了鬥獸場。
我爺爺陳老栓,正就著一盤花生米,喝著他的散裝白酒,
規劃他作為“百億女婿”的宏偉藍圖。
“到了港島,先給我買個莊園,要帶跑馬場的那種!”
“再請八個保姆,四個捶腿,四個捏腳!”
“對了,我死了以後,棺材得是金絲楠木的,要沈家最大的那塊地做墳,風水得跟始皇帝一個級別的!”
他每說一句,就得意地灌一口酒,仿佛已經成了主宰一切的土皇帝。
我爸陳強和我小叔陳兵,則像兩條餓瘋了的狗。
為了爭奪一塊臆想出來的肥肉,吵得麵紅耳赤。
“我是長子,公司的繼承權必須是我的!”
“放屁,媽說了,以後我兒子才是陳家的根!錢都得留給傳宗!”
他們甚至為我那年僅七歲的堂弟,規劃好了未來要娶多少個老婆。
荒誕又無恥,簡直令人作嘔。
而我奶奶,陳草妞,不,是沈明珠。
她從始至終,都隻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手裏攥著一個東西,默默地擦拭著。
那是一個小小的、已經發黑的長命鎖,上麵用繁體字刻著一個“珠”字。
我印象裏,她每天晚上都會拿出來,像撫摸最珍貴的寶貝一樣,一遍遍地摩挲著。
突然,爺爺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奶奶手裏的東西。
他醉眼惺忪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奶奶麵前。
“你手裏拿的什麼玩意兒?”
他居高臨下,語氣裏是慣有的的強勢。
奶奶下意識地把長命鎖攥得更緊了。
“給我看看!”
爺爺的眼睛裏冒出貪婪的光。
“是不是純銀的?說不定還是古董!現在你都是沈家的人了,這種不值錢的玩意兒就別留著了,讓阿妹拿去給傳宗玩!”
說著,他就粗暴地要直接從奶奶手裏搶。
這一幕,在過去五十年裏,上演過無數次。
每一次,都是以奶奶的退縮告終。
我也以為,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我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但預想中的哭泣和求饒並沒有發生。
我隻聽到,一個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敢動一下試試。”
我猛地睜開眼,奶奶依舊坐著,甚至沒有抬頭。
但她那隻枯瘦的手,卻像鐵鉗一樣,死死地護住了長命鎖。
爺爺的手在離長命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個老東西,你說什麼?”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個被他打罵了五十年的女人,今天,竟然敢忤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