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楚赫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他死死盯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探究和懷疑。
客廳裏一片死寂。
沈父深吸一口氣,第一次正眼看我,語氣嚴肅地問:
“舒樺,你剛才......在看什麼?”
我一臉天真地指了指那個鬥彩雞缸杯,隨口說道:
“看杯子啊。”
“那杯子你們平時就那麼放著?”
“杯口沿那道衝線要是再不管,遲早要裂開的。”
“還有那筆洗,別用自來水澆花,裏麵的礦物質會損傷釉麵。”
我頓了頓,用一種專業人士的痛心疾首口吻補充道:
“你們這麼不愛惜東西,遲早要把家底敗光的。”
“噗——”
沈詩眠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沈母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看看我,又看看那個小小的杯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沈父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變成了煞白。
他顫抖著手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有沈楚赫。
他死死地盯著我,緩緩走到我麵前,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問道:
“你......真的能看出來?”
沈詩眠緩了過來,“哥,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她稍作停頓,眼神裏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她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別忘了她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一個山旮旯裏出來的,見過什麼世麵?”
“古董這種東西,是她說懂就懂的?”
“別是以前在哪個地攤上聽了三兩句,就跑來這裏現眼了吧?”
沈母僵硬的笑容似乎找到了一絲慰藉。
她順著沈詩眠的話,冷笑了一聲,“一個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怎麼可能真的懂古董?”
說著,她看我的眼神又恢複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五十萬,大概是她這二十幾年能接觸到最昂貴的財富了。”
我微微蹙了下眉,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五十萬?很多嗎?打發叫花子吧。】
【我上個月隨手修複的一件古董,拍賣行起價都三千萬。】
【這五十萬,還不夠給我那古董鑲個邊。】
話音剛落,客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母臉上的冷笑僵在嘴角。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沈父,臉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來。
沈楚赫開口打破了這個沉默,“還是先給舒樺安排好住的地方吧。”
隨後,沈母把我領到別墅後院那間堆放雜物的儲藏室。
她語氣平淡地宣布,“舒樺,主臥和客房你妹妹都住著,你先將就一晚,這裏先湊合一下。”
沈詩眠站在她身後,一臉擔憂地小聲說,
“媽,這又潮又暗的,連個窗戶都沒有,給姐姐住怎麼行?”
“不然我的房間讓給姐姐,我睡沙發就好。”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母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胡鬧!你從小體質就弱,睡沙發著涼了怎麼辦?”
“這儲藏室雖然簡陋,但好歹能遮風擋雨。”
我差點笑出聲。
【這人可真夠雙標的,親生女兒睡儲藏室能遮風擋雨就行,養女睡沙發倒擔心她會著涼。】
沈母似乎察覺到我的譏諷,眼神不悅地掃了我一眼,又轉頭溫言安撫沈詩眠。
“舒樺這孩子,從小在外麵野慣了,什麼苦沒吃過?”
“別說儲藏室,就是橋洞底下她也睡得。”
“這對她來說,已經算不錯了。”
“你不一樣,你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她說著說著,眼眶竟也紅了,滿是心疼。
沈詩眠立刻露出一個懂事又體貼的微笑,輕輕拍了拍沈母的背,
“媽,對不起。”
“說到底,我的房間本來就應該是姐姐的。”
她低下頭,聲音裏充滿了愧疚,“姐姐在外麵吃了二十幾年的苦,我卻替她享受了二十幾年的福......”
“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
母女倆一個自責,一個心疼,最後緊緊相擁,上演了一出感人至深的戲碼。
我站在一旁,卻像個多餘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