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按規矩,我需帶領後宮嬪妃向太後請安。
可笑的是,蕭玦的後宮裏除了我這個新封的皇後,就隻有一個封號為“昭儀”的柳如煙。
她自然是稱病不來。
於是,我一個人去了太後的慈安宮。
太後是蕭玦的生母,對柳如煙這個“病美人”向來沒什麼好感,反而對我這個將門之女頗為滿意。
“皇帝胡鬧,讓你受委屈了。”
太後拉著我的手,輕輕拍了拍。
我溫順地低下頭,眼眶適時地泛起一圈紅暈。
“母後言重了。”
“陛下心係柳昭儀,是重情義的表現。臣妾身為皇後,理應體諒。”
“隻是...臣妾擔心柳昭儀的病,昨夜竟也跟著憂心,一夜未眠。”
我隻說“憂心”,不說“嫉妒”,不說“委屈”。
一個識大體、顧大局,甚至願意為情敵憂心的皇後形象,瞬間立住了。
太後眼中的讚許更濃了:“好孩子,難為你如此懂事。放心,哀家會為你做主的。”
從慈安宮出來,我並沒有直接回坤寧宮。
我帶著李媽媽和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直接殺向了柳如煙的清芷宮。
清芷宮的宮人見我來了,個個臉上都帶著幾分輕慢和得意,就連這個狗奴才都在譏諷我。
柳如煙的貼身大宮女剪秋,更是直接攔在了殿外。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皇後娘娘萬福。”
“我們娘娘昨夜咳血,身子虛弱,太醫囑咐了要靜養,怕是不能給您請安了。”
“哦?是嗎?”
我停下腳步,鳳眸微抬,目光冷冽如刀。
“本宮是來探病的,不是來聽她請安的。”
“還是說,這清芷宮,已經大到連本宮都進不去了?”
剪秋臉色一白,還想說什麼。
李媽媽已經上前一步,聲色俱厲地喝道:“放肆!皇後娘娘駕前,豈容你一個奴婢置喙!掌嘴!”
啪!啪!
兩個身強體壯的嬤嬤左右開弓,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徹清芷宮。
剪秋被打懵了,捂著臉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皇後,你...!”
我沒有理她,徑直走入內殿。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
柳如煙正虛弱地靠在床頭,蕭玦則坐在床邊,親手喂她喝藥。
兩人姿態親昵,儼然一對恩愛夫妻。
見到我,蕭玦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皇後,你來做什麼?不是說了讓她靜養嗎?”
柳如煙也適時地露出一副受驚小鹿般的表情,柔柔弱弱地喚了一聲:“姐姐...我...”
我沒看蕭玦,目光直直地落在柳如煙身上,然後緩緩行了一禮。
“臣妾參見陛下。聽聞柳昭儀病體沉重,臣妾心中掛念,特來看看。”
我直起身,目光轉向那碗藥,“不知太醫為妹妹開的什麼方子?可否讓臣妾瞧瞧?”
蕭玦不耐煩地揮揮手:“這些自有太醫負責,不勞皇後費心。”
“陛下此言差矣。”我笑意盈盈。
“後宮嬪妃的康健,關乎皇家子嗣,是國之大事。”
“臣妾身為皇後,掌管鳳印,六宮諸事皆是我的分內之責。妹妹的病,我必須費心。”
我上前一步,從蕭玦手中“請”過藥碗,放在鼻尖輕輕一嗅。
“這藥裏,加了百花蜜吧?”
柳如煙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將藥碗遞給李媽媽,聲音陡然轉冷:“李媽媽,傳本宮懿旨...”
“清芷宮上下,玩忽職守,明知柳昭儀體虛咳血,竟還在藥中添加性熱的蜂蜜,意圖加重主子病情,構陷宮闈!”
“掌事宮女剪秋,罪加一等,拖出去,杖斃!其餘人等,各杖三十,發往辛者庫!”
一句話,滿殿皆驚。
蕭玦猛地站起來,怒道:“沈薇薇!你敢!”
柳如煙也急了,顧不得裝病,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姐姐,不要!她們是無辜的,是臣妾...是臣妾怕苦,才讓她們加了些蜜...”
“哦?怕苦?”我回頭,冷冷地看著她,“妹妹可知,醫書有載,蜂蜜性熱,於肺熱咳血者乃是虎狼之藥。你到底是怕苦,還是怕自己的病好得太快了?”
我的目光如利劍直刺她的內心。
柳如煙被我看得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玦也被我這番話問住了。
他是皇帝,不是傻子。
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要是再一味偏袒,傳出去就是“帝後不和,皇後無權”。
我看著他陰沉的臉,緩緩補充道:“陛下,臣妾此舉,並非針對柳昭儀,而是為了整肅後宮。”
“今日她們敢在藥裏加蜂蜜,明日就敢下毒!規矩是從第一天就得立下的。否則,後宮不寧,何以安天下?”
字字句句,都站在“規矩”和“大局”上。
蕭玦被我堵得啞口無言,隻能眼睜睜看著剪秋被拖了出去。
很快,外麵就傳來了淒厲的慘叫和沉悶的板子聲。
清芷宮的宮人跪了一地,瑟瑟發抖。
我走到柳如煙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妹妹,這後宮,終究是我的。”
“以後,裝病也要裝得專業一點。”
“否則,下一次,我可就不隻是殺一個奴婢這麼簡單了。”
柳如煙的臉,瞬間血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