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我出去！路淵！你不能這麼對我！”她哽咽捶門，門外的腳步聲卻越來越遠。

紀翡猛地一擦眼睛，再度回到窗邊，卻在看到眼前景象時目眥欲裂。

莊茗芷養的狗被牽到她父親的骨灰旁，踩了好一陣後緩緩抬起了後腿——

“不要！”紀翡又怒又悲，急迫之下咬牙從二樓跳了下去！

隻聽“哢嚓”一聲，劇痛瞬間從她雙腿傳來，紀翡滿頭是汗，朝著骨灰處探出手。

汙臭的氣味很快傳來，本就被風吹得消散無幾的骨灰徹底被溶成無法拾回的樣子。

紀翡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她崩潰地朝那爬去，身下蔓延出一道血痕。

路淵才從屋內出來，看到這幅情景時不禁麵上一驚。

他皺著眉正要詢問，原本神情得意的莊茗芷連忙柔和了神色：“阿淵，我的狗一點也不聽話，怎麼也拉不住，你看我的手！”

路淵忙上前捧著她微微泛紅的手：“下次小心一點，我帶你去上藥。”

他沒再看紀翡一眼。

她匍匐在父親的骨灰旁，終於悲痛萬分地哭出聲來。

紀翡被聞聲趕來的傭人送進了醫院。

她滿心疲憊，一個人在醫院默默養傷。

直到她傷好得差不多時，路淵才出現在醫院裏。

“茗芷為人善良，給了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你現在立刻回實驗室去幫她的忙。”

紀翡定定看著他，像是從不認識他。

“路淵，我後悔了。”

後悔愛上你、嫁給你，給你傷害我和我家人的機會。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笑著笑著卻滿眼都是淚花，聲音嘶啞而淒楚。

路淵不禁皺眉：“你在這裏裝瘋賣傻沒有任何意義，幫茗芷把實驗做好，或許我還能容忍你留在實驗室。”

說完，他便不管紀翡手上還紮著針，把她硬生生拉著帶出了醫院。

實驗室裏，莊茗芷一如往常的頤氣指使。

紀翡蒼白著臉色忙碌許久，好不容易到午休時間才能喝上一口水。

可就將水飲下肚的那一刻，她才察覺到味道和質感極其古怪。

莊茗芷的眼神浮現幾分期待，紀翡反應過來，怒道：“你把我杯子裏的水換成什麼了？！”

一股不安浮上她心頭，隻聽莊茗芷笑盈盈道：“我用實驗室試劑新配置的藥水啊，想看看效果如何，就請你嘗嘗啦！”

“你瘋了！這裏全是化工試劑！”紀翡臉色發白，隻覺得胃裏突然像火燒一般灼痛起來。

“阿淵說了，我在實驗室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說了，你第一個嘗到，該慶幸才是！”莊茗芷理直氣壯地牽著路淵的手，後者笑了笑，用及其維護的姿態擋在她身前。

紀翡顫抖著看向路淵，卻見對方神情淡然，像是早有預料。

“你知道她換了我的水？”

路淵微微頷首，推了推金絲眼鏡道：“做實驗有創新精神是好事，茗芷很具備優秀研究員的素養；你作為實驗室的一員，應該全力配合她。”

紀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以為路淵縱著莊茗芷總該有個限度，沒想到他對她根本就沒有底線可言！

曾經她也在實驗研究上提出過嶄新思考，卻被路淵斥責“浪費時間”、“異想天開”；

現下莊茗芷不僅浪費試劑、甚至拿她的命來試驗，他竟還一味褒獎！

紀翡咬牙，心底的憤怒無助和五臟六腑的疼痛一起衝擊著她的大腦，她兩眼一黑，絕望地倒了下去。

渾渾噩噩之間，紀翡被人抬上了鳴笛的救護車。

醫院滿滿的消毒水味中，洗胃的管子深深插進她的喉嚨裏。

強烈的反胃感使得她滿臉是生理淚水，這時耳畔卻傳來門外莊茗芷撒嬌跺腳的聲音。

“真討厭，怎麼沒有成功呀！”

“不必在意，失敗了就重來。我會在旁邊，隨時教你。”路淵的聲音格外耐心溫和。

紀翡隻覺得眼皮沉重無比，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