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渾身滾燙,燒得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
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
“念念姐,我來看你了。”
林月月的聲音像蚊子一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她假惺惺地支走了護士,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感覺到她走近,帶著一股廉價香水和惡意混合的味道。
“醫生說你高燒不退,我學過中醫,幫你針灸一下,退燒很快的。”
她的話音剛落,一陣尖銳的劇痛就從我手臂上傳來。
冰冷的針尖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的皮膚,狠狠紮進肉裏,甚至攪動了一下。
這不是治病,這是泄憤。
我猛地睜開眼,劇痛讓我瞬間清醒。
林月月手裏捏著一排銀針,臉上掛著得意的、惡毒的笑。
“醒了?醒了更好,這樣你才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叛景深是什麼下場。”
她又拿起一根針,對準我的太陽穴。
求生的本能讓我爆發出一股力氣,我猛地揮手打開她,用盡全力將她推開。
她尖叫一聲,柔弱無骨地摔在地上,手裏的銀針撒了一地。
“啊——”
房門被猛地撞開,陸景深帶著一身寒氣衝了進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泫然欲泣的林月月。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箭步衝過去扶起林月月,聲音裏滿是心疼。
“月月,你怎麼樣?”
林月月哭著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沒事,景深,你別怪念念姐,她隻是病糊塗了......”
“蘇念!給她道歉!”
陸景深的吼聲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下,澆熄了我心裏最後一絲溫度。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我為什麼要道歉?”
“她拿針紮我,我推開她,是正當防衛。”
我的聲音因為高燒而沙啞,卻異常清晰。
陸景深眼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他覺得我在狡辯,覺得我死不悔改。
“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
他冷冷地吐出這句話,然後對身後的保鏢下令。
“讓她跪下,給月月磕頭道歉。”
兩個黑衣保鏢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架住我的胳膊。
我掙紮,反抗,可高燒的身體根本使不出力氣。
“陸景深!你敢!”
膝蓋被重重地壓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尊嚴被他親手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我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眼睛裏沒有一滴淚。
麻木,徹骨的麻木,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深夜,刺耳的火警鈴聲劃破了醫院的寧靜。
我被人流裹挾著往外跑,濃煙嗆得我幾乎窒息。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把,我和身邊的林月月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等我恢複意識,我們已經被困在了一個被掉落的雜物堵死的角落裏。
火勢越來越大,灼熱的空氣燙著我的皮膚,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裏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嘶啞的吼聲。
“放開我!我的愛人在裏麵!”
是陸景深。
消防員的阻攔沒能攔住他,他像一頭發瘋的獅子,衝進了火海。
那一刻,我熄滅的心,仿佛又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
他來了,他是來救我的。
他衝到我們麵前,滾燙的空氣中,我們的目光第一次在火光裏相遇。
然後,他越過了我。
他眼中,臉上,所有的焦急和擔憂,都隻給了另一個人。
他甚至沒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幾步之外的林月月。
我就躺在他的腳邊,像一團被丟棄的垃圾,他視若無睹。
“景深,我的手鏈......我媽媽留給我的手鏈掉了......”
林月月在他懷裏,虛弱地指了指我的方向。
他竟然真的折返了。
我以為他終於看到了我,可他隻是彎下腰,在我臉頰邊,撿起了一條廉價的紅繩手鏈。
他把手鏈珍而重之地放進林月月的掌心,然後抱著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衝了出去。
從始至終,沒有再看我一眼。
我的命,原來還不如一根破繩子。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和濃煙中,耳邊傳來木頭斷裂的巨響。
燃燒的房梁在我眼前轟然砸落。
世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