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夜沒睡。
天亮時,眼睛又幹又澀,像撒了一把沙子。
我沒有哭。
隻是坐在書桌前,把手機裏小雨的聊天記錄逐字截圖保存。
是留存證據,也是提醒自己。
她叫林雨,是本市藝術學院舞蹈係大三學生。
每周一、三、五下午有專業課,常去學校門口那家網紅奶茶店買飲品。
我把這些信息抄在便簽紙上,折好放進包裏。
然後打開衣櫃,挑了件最普通的白色 T 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換上平底鞋。
鏡子裏的我,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可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猶豫,隻剩一片清明。
我開著那輛他淘汰下來給我代步的舊車,去了那所藝術院校。
正是課間。
校園裏滿是青春洋溢的臉龐,女孩們穿著漂亮的裙子,手裏抱著畫板或舞鞋,笑著鬧著從身邊走過。
我坐在車裏,看著她們鮮活的樣子,忽然想起八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我也這麼年輕,卻為了陪周野創業,早早辭了喜歡的工作,把所有時間都耗在了柴米油鹽裏。
我把車停在校門口對麵的咖啡館,點了一杯冷掉的美式,像一個幽靈,靜靜地等著。
下午三點,下課鈴響了。
很快,我看到了那個叫林雨的女孩。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長發飄飄,發尾還別著個小巧的珍珠發卡,在一群學生中格外顯眼。
她像一隻快樂的蝴蝶,蹦蹦跳跳地跑向路邊,停在一輛黑色的賓利前麵。
那是周野上個月剛買的新車,我提過一次想坐坐,他卻說:
“你開舊車就夠了,賓利不適合你”。
車門打開,周野張開雙臂,女孩便乳燕投林般撲進他懷裏。
陽光下,她無名指上的鑽戒,閃得我眼睛生疼。
“周先生。”
她晃著戴戒指的手,聲音嬌嗲得能掐出水來,
“說好了周太太的位置是我的,你可不能反悔哦!”
周野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寵溺笑容,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小祖宗,放心,跑不了。”
“討厭啦!”
林雨撒著嬌,抱著他的胳膊不放。
“那婚紗就要我看中的那家,就是市中心那家高定店,上次試的那件拖尾的!婚房就要雲頂天峰的觀景大平層嘛!我要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日出!”
周野一臉無奈,眼底卻全是笑意: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明天就帶你去訂婚紗,好不好?”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去年,我無意間提過一次,說現在住的房子樓層太低,冬天曬不到太陽,想換成能看海的房子。
當時周野是怎麼說的?
他坐在沙發上,頭也沒抬地刷著手機:
“現在公司資金緊張,到處都要花錢,別總想著亂花錢,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好嗎?”
踏踏實實過日子。
原來,隻是不願為我過好日子。
我再也忍不住。
拉開車門,我提著包衝了過去。
“啪!”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手裏的包狠狠砸在他身上。
包裏的便簽紙掉了出來,散落在地上,上麵記著林雨的課表和喜好,格外刺眼。
周野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出現,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滔天的怒火。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你發什麼瘋?!”
“跟蹤我?江晚,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陰魂不散?”
他懷裏的林雨被嚇了一跳,隨即倚著車門,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
她的目光在我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 T 恤上停留了幾秒,又掃過我手裏那個用了三年的舊包,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這位大姐,你誰啊?”
“男人在外麵要的是麵子,你穿成這樣追過來,是想讓他丟臉嗎?”
“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配得上周先生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甩開周野的手,一把推向她:
“滾開!你這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林雨驚呼一聲,柔弱地向後倒去,手還不忘緊緊抓著周野的胳膊。
周野立刻鬆開我,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緊張地將她護在身後,像護著什麼稀世珍寶。
他回過頭,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失望:
“江晚,你看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像個潑婦!能不能要點臉?”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們完了,周野。”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怔了一下,隨即冷笑出聲:
“你跟我說完了?江晚,你想清楚,離開我,你連房租都付不起。”
“你沒有工作,沒有收入。”
“除了我,誰還會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