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周野在一起第八年的這天,他包養的金絲雀發了曬圖視頻。
“小雨Rain”無名指戴著鑽戒,配文是:“謝謝周先生,給我一個家。”
雖然背景的男人是周野的輪廓,但我還是覺得荒謬。
周野最討厭婚姻的束縛。
他說過無數次,愛是自由,不是一張紙。
所以我們在一起八年了,都沒有領證。
盡管我知道他在外麵,可能會因為場合需要有曖昧的女孩,我依舊沒放在心上。
但這次好像不同。
我點進女孩的主頁。
置頂視頻,是她坐在副駕駛的自拍,身旁是周野的側臉輪廓。
裏麵是女孩分享的,與周野點點滴滴的,他從未我做過的小事。
我這才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
門鎖傳來輕微的響動。
周野回來了。
濃重的酒氣混著一絲甜膩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那不是我的香水,也不是他常用的任何一款。
像熟透的蜜桃,又像盛開的梔子,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毫不遮掩的甜。
我藏起指尖的顫抖,將手機收起,若無其事地從沙發上起身。
“怎麼喝這麼多?”
他換鞋的動作一頓,沒看我,聲音含混不清。
“應酬,推不掉。”
又是應酬。
他脫下昂貴的定製西裝,隨意地搭在臂彎。
一股更濃鬱的花果甜香從衣料裏散發出來,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呼吸。
我走過去,伸手想幫他把西裝掛起來,這是我們八年來的習慣。
他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側身避開。
“別碰。”
我的手僵在半空。
他語氣不耐:“別弄皺了,明天見投資人還要穿。”
他的目光掃過,我的手指虎口處還有道沒長好的小疤。
那是上周給他剝栗子時不小心劃到的。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像是在看什麼礙眼的東西。
一瞬間,我心底有什麼東西,碎了。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我站在客廳中央,看著他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密碼還是我的生日。
他對我,好像永遠這樣放心,又或者說,是懶得費心去改。
我顫抖著指尖,解鎖。
微信界麵幹淨得不像話,最新的聊天記錄屈指可數。
他總是定期清理。但總有漏網之魚。
我點開他隱藏的,那個備注為 “Rain”,一隻貓頭像的聊天記錄。
最新的聊天停留在一小時前。
小雨:【姨媽來了,肚子好痛,感覺要死掉了嚶嚶嚶。】
周野:【傻瓜,在家等我,我馬上到。】
周野:【給你買了熱可可和暖寶寶,寶貝忍一下。】
我呼吸一滯,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上個月,我發高燒到 39.5 度,渾身都在抖,連起身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我當時打電話給周野,聲音裏帶著哭腔求他早點回來。
他卻說:“我在開會,你自己找點藥吃,多喝熱水。”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根本沒開會,是陪小雨去挑新款的包包了。
我往上翻。
聊天記錄不多,但每一句都要割裂我的心。
最刺眼的一條,是三天前。
周野:【等公司敲鐘上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風風光光地把你娶回家。】
娶她。
回家。
那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算什麼?
收容所嗎?
手機猛地被一股大力抽走。
我失了重心,踉蹌著向後倒去,後腰重重撞在堅硬的餐桌角上。
一陣劇痛。
我抬起頭,對上周野冰冷的眼神。
他剛出浴,身上隻圍了一條浴巾,水珠順著緊實的腹肌滾落。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現在長本事了?”
“會翻男人手機了?”
我扶著桌角,慢慢站直身體,疼痛讓我的聲音都在抖。
“周野,你要娶她?”
他掃了一眼屏幕,臉上沒有半分被戳穿的慌亂,反而嗤笑一聲。
“你在開什麼玩笑,不過是哄她玩的。你也知道,我在外麵需要應酬。”
他走近一步,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頭。
“不過,你最好也有些危機感,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除了洗衣做飯,問我要錢,你還會什麼?”
轉身前,他瞥了一眼滿桌子的菜,沒說一句話。
隨即,客臥的門被他 “砰” 地一聲甩上。
我看著滿桌子他愛吃的菜。
沒有一道,是我自己喜歡的。
菜,已經涼透了。
我麻木地夾起一塊凝著白油的紅燒肉,放進嘴裏。
鹹澀的淚水混著油膩,瞬間哽住喉嚨。
讓我想吐。
我想起八年前,公司剛創業,我們擠在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裏。
冬天沒有暖氣,我們裹著同一條棉被,分吃最後一包泡麵時,他抱著我說:
“寶寶,你信我,我以後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好日子。
原來這就是他給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