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雲淺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裏的陸延卿清冷矜貴、不染塵埃。
卻獨願對她一人溫柔。
不信神佛的他會在她生病得到時候,為她虔誠下跪,日夜祈求。
會在寒冬夜,頂著刺骨寒風,抱緊心臟病驟發的她跑遍半座城......
可下一秒,沒有任何預兆,她狠狠挨了一耳光。
轉頭瞧見陸延卿毫不掩飾愛意,垂眸環住落塵煙。
反手將她和妹妹推進瘋狂吞噬一切的烈火中。
“不!不要!”
江雲淺猛地驚醒,額頭密密麻麻滲出冷汗。
麵前閃過人影。
看清來人的瞬間,江雲淺猛地起身扣住她的手腕。
“我妹妹......你到底把我妹妹怎麼樣了?她人現在在哪?你把她還給我!”
落塵煙側身躲避,眉梢眼角盡是譏誚。
“當然是燒死了。”
她不屑笑笑,像在說最平常不過的事。
“我可是苗疆聖女,怎麼可能會有煉失敗的蠱童?那個傻子簡直就是我人生的恥辱,我怎能容忍她繼續活著!”
嘲諷聲傳進江雲淺的耳朵。
就像一道驚雷,將她的理智劈了個七零八落。
“所以我騙延卿說,那個傻子活著會反噬害了我。延卿當然會信我,親手燒死你妹妹,隻為能保我平安。”
憤恨和崩潰一齊湧上。
江雲淺再忍不住猩紅了眼,不受控製地將落塵煙抵在窗邊。
“你去死啊!去給我妹妹償命!”
下一秒,陸延卿及時趕到。
他一手將她無情推倒,另一隻手卻小心翼翼環住落塵煙的腰。
“你妹妹的死是個意外,煙兒也是受害者!”
江雲淺心如刀絞,看向陸延卿的眼神滿是悲哀。
房間裏滿溢的血腥殺意氣味順著她的毛孔鑽進心底。
剛剛那一秒,他是真心想她死的。
陸延卿歎了口氣,熟稔地牽上落塵煙。
“你妹妹被邪蠱控製,多虧煙兒耗費心力驅蠱,送她幹淨離開。”
“否則連你都會為邪蠱所害。”
他眼神中夾雜幾分失望。
“煙兒心善,怕你哀思過度,已經幫你把骨灰處理了。”
“你若有心,就該好好謝謝她。”
江雲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些什麼。
陸延卿讓她道謝?
向這個故意殺害妹妹、一步步將她逼上死路的蠱女道謝?
落塵煙挑眉嗤笑,幽幽開口。
“看來江小姐不理解我的苦心......”
陸延卿聞言眼神一暗,掏出一個筆記本。
“既然如此,你妹妹留給你的日記,你也不需要了......”
妹妹的......日記?
江雲淺咬破了唇猛地起身,心底疼痛欲裂。
深吸一口氣,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謝謝你......幫了我和妹妹。”
看著江雲淺那顫抖著的模樣,明明落塵煙正在他懷中嬌笑,陸延卿心頭卻莫名湧上煩躁。
見到江雲淺的無助,他竟然鬼使神差想要替她抹去眼淚。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落塵煙 語氣詫異:“延卿,你怎麼了,難不成書江雲淺給你下蠱了?”
陸延卿一怔,眼神立刻變得厭惡,把日記本丟出窗。
江雲淺心跳瞬間停滯了,踉蹌跑下樓,紮進草叢瘋狂翻找。
心底卻堵得更加難受。
灌木叢裏。
花刺紮破她的皮膚,她卻毫無察覺,如獲至寶般將日記本藏在胸口。
太好了,找到了。
她真的隻有這個了。
當晚,江雲淺再次將血滴上解咒符。
心裏卻沒了當初的期待和悸動。
她蜷縮在床上,心累了,也哭不出眼淚了......
再睜眼,江雲淺是被刺骨的寒意激醒的,整個人像是被凍在冰上,火辣辣地疼。
再睜眼,她發現自己被關進了冷庫,四周全是冰碴,溫度低得駭人。
她無措抬眼,正對上透明玻璃外陸延卿冷峻嚴肅的目光。
順著他的目光垂眸,江雲淺發現自己身上莫名湧現黑色紋路。
像是數條小蛇在她皮膚下遊竄。
“這是什麼?放我出去!你們這是在殺人!”
江雲淺凍得打顫,四肢僵硬難以動彈。
“江小姐,邪蠱還是影響到了你。”
落塵煙麵露無奈,一頁頁將她視作珍寶的日記撕碎點燃。
“那邪蠱以日記本為媒介,用血脈為指引,強行攝入了你的身體。”
“但邪蠱既不懼火燒,便定受不得冰寒。”
“你隻需要呆在裏麵個小時,再加上我在你體內植入的噬心骨,一定能夠恢複如常。”
話音剛落,劇烈的疼痛蔓延她全身,仿佛有無數的蟲子鑽進她的皮肉。
江雲淺臉色變得慘白,每次呼吸都伴隨著鑽心的痛。
陸延卿眼底閃過異樣,卻又堪堪止住腳步。
極度寒冷下,江雲淺額角滲出的冷汗全都凍成了冰。
她眼神死寂,氣息微弱不可察。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
她仿佛又看到妹妹偷偷遞來爸媽不讓吃的糖。
看到十八歲的陸延卿嘴角噙笑,在月老廟裏向她許下一生。
她的世界,一瞬間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