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見稚兒癟著嘴怒瞪著她,裴思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
這一世第一回真正感受到心痛。
“稚兒,還不快向娘親道歉!”
賀承宏看裴思棋臉色不好,裝模作樣低聲吼道。
稚兒被嚇到,五歲的他撲倒白霜雅懷裏,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稚兒沒有錯,明明在郊外的房子爹爹和霜雅姨姨就親親過,爹爹當時可高興了,
回到府上爹爹就因為娘親凶稚兒,稚兒不喜歡娘親,稚兒想要霜雅姨姨當娘親......”
小孩子原本能保留的記憶就很少,誰陪他久他便喜歡誰,喜惡分明。
可讓裴思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現在卻口口聲聲說討厭自己。
賀承宏鐵青著一張臉,棱角分明的臉龐不怒自威,生氣起來更是讓人害怕。
“賀容稚!怎麼跟你娘說話呢!還不快跟你娘道歉!”
白霜雅護住懷裏的小人兒,目光譴責地看向賀承宏。
“賀哥哥你別凶稚兒,稚兒還小,童言無忌的話想必裴小姐不會放在心上。”
兩人一唱一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無形中裴思棋便成了惡人。
明明正值暑季,她卻感到渾身發冷。
稚兒害怕了,顫顫巍巍地拉起她的手,聲音哽咽,
“娘親對不起,是稚兒說錯話惹娘親不高興了,娘親讓爹爹別凶稚兒了好不好?”
族中的長輩也順著說好話,“是啊,當娘的人了,跟自己的兒子計較什麼?”
“更何況稚兒說的也不無道理,要是霜雅也能嫁到將軍府,對兩家也是一大助力啊。”
裴陽睿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裴思棋看著這群道貌岸然的裴家長輩,又看見白霜雅得意的眉眼,心裏悲憤又無力。
賀承宏不知道進宮的人換成了她,他們和白霜雅卻知道。
犧牲了她他們便迫不及待用白霜雅替代。
多麼冷血的家族。
賀承宏聞言卻抿緊嘴唇,“我說過,這輩子我隻娶一人。”
白霜雅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大大的杏眼瞬間淚珠滾落下來,似是控訴似是委屈,
但卻倔強的一言不發,平白增添了些憐愛。
可裴思棋聽到賀承宏的話隻是冷笑一聲。
每當她真以為賀承宏還對她有情時,他卻總會用行動狠狠打自己的臉。
所以她現在不敢再相信了。
隻娶一人又如何?
當愛不再唯一,她守著這莫須有的名頭又有什麼用?
隻會讓賀承宏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卑劣了而已。
賀承宏走到裴思棋麵前,卻沒像以前擁她入懷,歎了口氣說道,
“我巡城時無意看到雅兒被幾個流氓調戲,才出手相助,將她安排到郊外的宅院,開始並不知她是裴府......”
似乎覺得在裴思棋麵前承認裴霜雅的身份不妥,他及時止住話頭。
“我隻帶稚兒去過一次,誰知稚兒很喜歡雅兒,往後怕你生氣我才沒給你說......至於其他的,都是稚兒瞎說的罷了。”
多麼合理的解釋,讓人找不到一點錯處。
裴思棋看著麵前自己從小便發誓非他不嫁的男人,現在卻如此陌生。
她想起前世的自己死活不肯進宮,甚至揚言就算死也要拉整個丞相府給她墊背。
裴陽睿才怕了,不得不把白霜雅送到暴君手裏。
但從此之後賀承宏也恨她入骨,他們成為京城中無人不知的一對怨偶,
明明是夫妻,卻對彼此說最多的話就是“孤獨終老,不得善終”。
而現在,進宮的人換成了自己,自己的丈夫卻還不知道。
裴思棋深呼吸,正想說什麼卻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
“裴丞相接旨!”
裴陽睿蓮忙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念裴小姐恪恭持順、柔嘉表度,擇日立即入宮侍駕,欽此!”
賀承宏目眥欲裂,聲音顫抖,“......是哪個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