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麵前呼吸紊亂的男人頓時一愣,隨即強壓著怒火坐起身,低聲嘶吼道。
“那我就帶雅兒和稚兒遠走高飛,到死你都別想看我和稚兒最後一麵!”
多麼殘忍。
賀承宏太熟悉她了,知道用什麼方式最能讓她痛不欲生。
裴思棋諷刺一笑,看著他的目光終於不再留戀,輕笑一聲。
“那我偏偏要做這惡女,告訴你本小姐不願意做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
更何況,他們真以為白霜雅隻是被好心人收養長大的孤女嗎?
這一夜,賀承宏是在偏房睡的。
裴思棋早起便聽下人說,賀承宏帶著稚兒去了丞相府。
去見誰不言而喻。
成親這麼久,賀承宏向來以為天子守護城池為責任,哪怕是兩人新婚當天他依舊堅守城門。
而昨晚卻守著白霜雅到後半夜。
裴思棋恍惚,原來再苛刻的準則在喜歡的人麵前終究會被打破。
想起昨晚賀承宏說白霜雅膽子小怕黑,思緒不由自主飄到剛成婚時,
他也是這麼守著渾身顫抖、怕黑的她一晚上,輕聲安慰一夜。
逐漸的,裴思棋隻要聞到他的氣息,便會安心下來。
錚錚傲骨的將軍依舊那麼會疼人......隻不過疼的人不再是自己。
他也早已忘記,她也怕黑。
裴思棋苦笑,既然已經決定進宮,那又何必再回憶從前徒增煩惱?
她收拾好行囊,準備等賀承宏回來便商量和離之事,卻突然被下人叫去丞相府。
裴思棋剛到,便看到族中所有的長輩都齊聚宗祠內。
白霜雅下巴微微揚起,眼神裏帶著勢在必得的炫耀。
裴陽睿表情嚴肅,“今天叫你來是商量改名一事。”
“雖然本相對外說霜雅是妾室所生,幼時被歹人擄去,保住了你嫡女之位,也讓聖上對你進宮不再起疑心。”
“但你畢竟不是我裴家血脈,以後若進宮惹事,我裴家也不會替你承擔任何責任。”
“今天我們便私下除去你宗祠內的玉蝶,讓霜雅認祖歸宗,這件事不得告知任何人!”
裴思棋呼吸一滯。
她還沒入宮,父親便已經迫不及待撇清和自己的關係。
當今天子不仁,權高位重且是三朝元老的裴相自然引起聖上的疑心,用聯姻做製衡是最好的辦法。
天子不在乎是哪位小姐,哪怕裴思棋是已婚之婦。
因為隻有裴思棋能同時牽製住丞相府和將軍府的人。
但諷刺的是,聯姻不是由天子提出,而是裴陽睿在找回白霜雅後主動提議的。
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入宮受到傷害,也不想落的欺君罔上的話頭。
於是讓裴思棋代替白霜雅入宮是最好的選擇。
裴思棋苦笑一聲,“我知道了。”
既然裴府如今棄我如敝履,那就別怪今後她不念往日情分......
白霜雅被族中長輩團團圍住妥帖關懷,看裴思棋像個垃圾一樣無人問津,得意地抬起下巴。
仿佛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宣告“我贏了”。
儀式結束,裴思棋剛走出門,便看到賀承宏和稚兒抱著一束花向自己走來。
稚兒跳脫的樣子讓人心生歡快,她忍住淚意,蹲下身想抱抱她的稚兒。
哪怕她被所有人拋棄,至少還有稚兒陪著她。
可她沒想到,稚兒徑直繞過了自己,高高捧起花遞到白霜雅麵前。
“霜雅姨姨,歡迎你回到自己的家,這樣你是不是就可以嫁給我爹爹,做我的姨娘了!”
裴思棋愣在原地,白霜雅似乎早有所料,摸了摸稚兒的頭頂遺憾的說道,
“不行哦,你爹爹有你娘親了。”
稚兒想了想,出乎所有人意料喊道,
“那就讓爹爹休掉娘親不就行啦!早起我都看見霜雅姨姨親親爹爹了,必定是喜歡爹爹的!這樣霜雅姨姨也不用進宮了!”
稚嫩無比的話讓裴思棋如墜冰窟。
白霜雅羞紅了一張臉,含羞帶怯地看向賀承宏,卻絲毫不加阻止,“這怎麼行......”
賀承宏避開裴思棋投來的目光,不自然撚著手指,蹙緊眉頭。
“稚兒,休要胡說。”
裴思棋卻知道這是他心虛時下意識做的動作。
“稚兒亂說而已,成親時我便答應了你這輩子隻娶你一個,這點承諾永遠不會變。”
賀承宏連忙補充道。
若是以前裴思棋聽見他說這句話,一定欣喜若狂。
可現在她卻渾身冰冷,因為她知道稚兒不會平白無故對白霜雅那麼親密。
直到問過親信下人才知道,賀承宏早在白霜雅被接回丞相府之前就經常帶稚兒去見過她。
一直哄騙裴思棋說帶稚兒去巡查城牆。
三人宛如做了一家三口。
裴思棋渾身發抖,她看出來了賀承宏這是在逼她。
稚兒如今這麼喜歡白霜雅,若是白霜雅進宮稚兒必定會不願意,
而她怎麼能狠下心看疼愛的兒子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現在隻是在逼著她妥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