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爹,我願意和賀承宏和離,代白霜雅進宮陪聖。”
父親裴陽睿眼中閃過訝異,看著麵前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目光中隱隱露出不舍,但聽到一牆之隔白霜雅的啜泣聲,最終還是默認了。
“思棋,爹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霜雅才剛被找回府,為父真的沒辦法,將她從一個火坑推進另一個火坑......”
裴思棋低下頭,眼裏閃過諷刺。
“無妨,請父親再給我一個月時間處理一切,在此期間不要告訴賀承宏,進宮的人換成了我......”
說完,她走出門,就看見自己的丈夫賀承宏,半摟著不停啜泣的白霜雅輕聲哄著,剛毅的眉宇間全是心疼。
賀承宏瞥見迎麵走來的她,下意識護在白霜雅麵前。
裴思棋看著賀承宏還未來得及脫去的戎裝。
又想起上一世蠻夷來犯,他拚死把自己護在塌陷的城牆下的樣子。
上一世,他愛慘了白霜雅。
在白霜雅進宮後他為她守身如玉,和裴思棋成為京城眾所周知的純恨夫妻。
可在死亡麵前,他還是救了她。
賀承宏抵著巨大石塊,肩膀上血流不止,看著她的目光中滿是愧疚。
“思棋,這一世注定是我負了你,若有下一世,別再愛我了......”
可等她從廢墟中爬出,卻發現他躺在白霜雅的宮殿當中,手裏還緊緊握著白霜雅給他的定情信物。
哪怕到死,他也要和白霜雅在一起。
她最終還是被蠻夷發現了,想起二十多年的糾纏,裴思棋仰頭大笑,
最終自刎於大堂上,結束這荒唐的一生。
於是重生回來,裴思棋決定放手了。
她目不斜視從兩人身邊走過,賀承宏原本警惕的目光一怔。
似乎沒想到一直胡攪蠻纏的她,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可在裴思棋擦肩而過的瞬間,白霜雅像是不受控製般倒進賀承宏懷裏,小臉上滿是驚慌,對著愣住的裴思棋立馬下跪道歉。
“對不起裴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有怨氣推我也沒事,反正我隻是從外麵來的鄉野丫頭,比不上裴小姐在丞相府長大......”
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緊緊拽著賀承宏的衣袖,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氣泫然若泣。
而裴思棋就像是一個施暴者。
可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我沒有推你。”
哪怕已經知道白霜雅才是真正的相府小姐,而自己隻是個冒牌貨,可裴思棋也有自己的傲氣。
她從不屑於做這些推搡的小動作。
白霜雅聽見卻猛地一顫,委屈地抬眼看一眼賀承宏,尾音發顫。
“是,不是裴小姐推的,是我自己摔的。”
欲蓋彌彰的話讓裴思棋想起上一世,白霜雅就是靠著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偏心於她。
哪怕是她的丈夫。
果不其然,賀承宏絲毫沒有懷疑,心疼的目光落在裴思棋臉上時,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至極。
他薄唇緊抿,眼神厭惡。
“裴思棋,你鳩占鵲巢當了這麼多年的相府千金,本就虧欠於雅兒,現在還裝作無辜的樣子,真惡心。”
“雅兒正為入宮陪聖的事難受......如果是你替雅兒進宮就好了。”
他目光冷冽,帶著守城將領的威嚴。
惡劣的話讓裴思棋的一顆心逐漸冰冷。
賀承宏這句話,她在前世便已經聽倦了。
在賀承宏沒看到的地方,白霜雅用帕子蓋住上揚的嘴角,得意地看向裴思棋。
賀承宏無視所有人的目光,也不顧裴思棋的臉麵,打橫抱起白霜雅揚長而去。
院子裏的仆人竊竊私語,嘲弄地看向被留在原地的裴思棋。
“嘖嘖,這才多久的光景,大小姐就跟個擺設似的了,你瞧那邊,將軍眼裏哪還有別人的影子?”
“可不是嘛,聽說當初為了娶咱們小姐,將軍在老夫人麵前賭咒發誓說要好好待她,如今卻當著麵兒這般......唉,也難怪小姐站在這兒,跟個透明人似的。”
“嫁進來又如何?留不住男人的心,空占著個名分,還不是讓人看笑話?”
裴思棋苦笑一聲,其實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
畢竟上一世類似的場景已經上演了無數遍。
隻是她內心還有那麼一絲的期待罷了。
回到將軍府,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兒子賀容稚。
裴思棋習慣親手做好賀承宏喜歡吃的飯菜等他回來,期間不慎被油星燙傷,手背滿是水泡。
準備好一切,卻被賀承宏的副官於正告知,賀承宏今天留宿丞相府。
說是因為白霜雅認生,不敢獨自留在丞相府,他要留下來陪她。
裴思棋看著滿桌的飯菜和泛紅的手背,微紅的眼眶裏看不出太多情緒。
五更天的時候,賀承宏才回來。
裴思棋背對著床邊,聞見他身上刺鼻的脂粉香氣。
賀承宏似乎害怕驚動她,放輕腳步躺在床沿邊。
沉默幾秒後他歎息一聲,從後摟住裴思棋的腰,沉重的呼吸打在她微涼的脖頸上,
解釋道,“午時是我擔心過度,沒考慮你的感受,說話重了,為夫向你道歉。”
“雅兒兒時救過我一命,她膽子小怕黑,剛回到丞相府不適應,我等她睡著了便回來了......什麼也沒做。”
雅兒......多麼親密。
他似乎想證明自己忠誠,吻向裴思棋顫抖的唇角。
卻在最後一刻,被她攔住了。
裴思棋眼眶濕潤,看著糾纏兩輩子的男人,輕聲問道:
“賀承宏,如果我非逼著白霜雅入宮陪聖,你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