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88年,鄉下大院。
「我不嫁!當年方清予他爺爺投機倒把,咱們家幫他們走關係賣了十五畝地!他竟還誣陷說是我去告的狀!」
「我絕不會娶她,陳斯年那個女人,都是她害我爺爺遊街!更何況,他們家之前還是個地主!」
方陳兩家欲結親,但兩人互相看不上。
但是無所謂,嘴一塞,倆家父母開心的放起鞭炮,直接塞進了洞房。
十年前,知青下鄉,倆人都恨了對方十年,愛說媒的花嬸卻說非說倆人是真愛。
新婚夜,外麵熱鬧一片,房門被從外麵鎖上。
方清予抱著被子靠著房門坐了一夜,陳斯年也抱著自己凍了一晚沒吭聲。
憋著一口氣,兩人都等著對方先低頭服軟,彼此互相折磨。
直到陳斯年懷孕,懷裏抱上軟糯的女兒,方清予卻無感,他連頭也不回的進城上了大學。
三年不到,方清予終於回來了,身後還多了一個怯懦愛哭的黃素素。
陳斯年隻當沒看見,拽著頻頻回頭的女兒回了家。
方清予將家裏的糧票都送給黃素素的時候,陳斯年牽著女兒去挖野菜。
方清予為了黃素素和鄰居爭地的時候,陳斯年捂住女兒的耳朵讓她繼續背書。
方清予和黃素素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陳斯年牽著女兒回廠裏繼續加班。
黃素素為了一口肉包子抓破她女兒的臉的時候,陳斯年終於揮手扇腫了黃素素的臉。
街坊鄰居探頭看著,方清予掙紮許久,才嘟囔出一句話,“打得好。”
因為女兒喬西手裏,正攥著方清予母親找了數日的祖傳玉佩。
花嬸笑著給大家夥分著花生瓜子,將抹著眼淚的黃素素擠出大家視線外。
“我看人一向準,怎麼可能會出錯,當初我就說他們感情好,再說了,誰家夫妻不吵架!你們誰家的女兒兒子要談對象,可別忘記找我幫忙撮合撮合啊。”
喬西爬上樹,指著站在院外的黃素素,振臂呼喚著小夥伴們打耗子。
“喬西,趕緊滾下來,你能不能有點女孩的樣子?好的不學,盡學一些潑婦的樣!”
方清予仰頭低吼,餘光不停地瞟著陳斯年。
喬西輕哼一聲,一骨碌從樹上滑下來,剛過膝蓋的小人抄起小鋤頭就要往外衝。
方清予拎住她的後衣領,喬西抱著樹幹,就是不撒手。
“方喬西,你給我滾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方喬西才不管周圍人嬉笑聲,扯著嗓子為自己辯解。
“怎麼沒我的事,我可是苦主!黃耗子偷吃我的肉包子,還跟我急眼撓花我的臉!”
“那可是我大清早排了三小時才買到的肉!我都還沒嘗到一口,全進了黃耗子肚裏!”
方清予漲紅了臉,不停地給陳斯年遞著眼神。
“沒大沒小,什麼耗子不耗子的,那是你黃阿姨!吃你一口包子而已,回頭再給你買就是了,至於為了這一口吃的,爭得連臉都不要了嗎?!”
陳斯年漠然忽略掉方清予的怒視,翻起他的衣兜,掏出所有的錢全塞給了喬西。
“聽說今天小賣鋪多了雪糕,你帶著小夥伴們趕緊去吧。”
方喬西眼睛發亮,鬆開手,扔下小鋤頭拔腿就跑。
方清予手裏握著玉佩,反複檢查了一番,長舒一口氣。
他狠狠瞪著陳斯年,半天沒蹦出一個屁來。
陳斯年攥拳,手指嵌在掌心裏,梗直了脖子。
“看緊點你的人,再傷到我女兒,咱們馬上離婚!”
四周安靜,一片倒吸氣。
方清予一腳踢飛牆角的臉盆,拽住陳斯年的衣領,將她抵在房門上。
“想離婚?做夢!陳斯年,你這輩子生是方家的人,死也隻能是方家的鬼!我要看著你在我眼前痛苦,跪在我眼前求我原諒!”
陳斯年直視著他,任由他掐在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伸手掐在方清予的胸口,轉著圈。
“該還債的人,應該是你!給你們全家找關係,你恩將仇報說我們家是地主,害我奶奶一夜氣死!”
“誰讓你害我爺爺去遊街!我就是一報還一報!”
倆人鬥著狠,鄰居的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院。
“不好了,不好了,喬西掉到河裏了!”
方清予一愣,背起繩子朝河邊跑去。
陳斯年臉色慘白,扯著沙啞的聲音顫抖的問著。
“她怎麼去了村南的河邊?小賣鋪在村西麵啊!”
“她說要揍跑害人的黃耗子,爸媽就不會鬧著要離婚了......”
陳斯年跑去河邊,被街坊攔著不讓她靠近。
陳斯年無聲的哀嚎,狼狽不堪的癱倒在河邊,無助的看向正在拿漁網捕撈的壯漢。
“黃素素也落進了河,剛被方清予抱著去衛生所了......”
街坊以為陳斯年到處看是在找方清予,指著倆人離開的方向,好心的告訴她。
陳斯年心裏扯了一道口子,生疼。
絕望的閉上眼,陳斯年臉上一片冰冷刺痛。
當天深夜,她拿著一張回城申請書,敲響村長的房門,直到對方亮燈開門。
村長戴上老花鏡仔細讀著,全家人打著哈欠,跑丟鞋的陳斯年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確定要用老方家的名額?你要回城了,方清予這個大學生可就得留在這了,夫妻分隔兩地,你當真想好了?”
“嗯,我想越快越好。”
村長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方清予站在村長院子外張望著。
陳斯年順著村長的視線,漠然的轉身看了他一眼,朝村長深深的鞠了一躬。
“陳斯年,你怎麼在這?”
“素素還在衛生所躺著,你快點幫我找找吃的,給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