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我不能說。
告狀,是比流淚更懦弱的行為。
房車壞了,在一個叫望水鎮的地方拋了錨。
這裏和我之前見過的所有地方都不同。
房子很漂亮,路很幹淨,鎮上的人穿得整整齊齊。
媽媽的臉色很難看,“一股腐朽的文明臭味。”
爸爸卻很興奮。“黎箏,這是個絕佳的拍攝機會!”
“主題就是,當野人闖入文明社會,會產生怎樣激烈的碰撞?”
我們在鎮子邊緣的公園紮營,等待修車的零件寄過來。
媽媽給我和弟弟下了新命令。
“忘掉你們的名字,忘掉你們會說話。”
“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兩隻不會說話的野獸。”
“我要看看,你們能不能在這種虛偽的環境裏活下去。”
我和弟弟點了點頭,趴在草地上,學著狼的樣子四處嗅聞。
很快,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發現了我們。
她叫楚楚,是鎮上最有錢人家的女兒。
她好奇地看著我們,“你們在玩什麼遊戲呀?”
我沒有理她,繼續用鼻子拱地。
弟弟岑寂對著她齜了齜牙,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楚楚被嚇了一跳,但沒有跑開。
她的媽媽,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走了過來。
“楚楚,離他們遠一點,臟。”
女人嫌惡地看了我們一眼,拉著楚楚就要走。
這時候,媽媽從房車裏出來了。
她穿著用獸皮縫製的衣服,頭發散亂,赤著腳。
和那個精致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的孩子,比你的幹淨多了。”媽媽冷冷地說。
“他們沐浴的是雨水,接觸的是泥土,是自然的饋贈。”
“你的孩子呢?渾身都是化學品的味道。”
楚楚媽媽被噎了一下,
“你這是什麼教育方式?把孩子當畜生養?”
“是野獸”媽媽糾正她,
“是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不是溫室裏等著被宰殺的牲畜。”
爸爸舉著相機跑過來,對準了兩個女人。
“拍下來,都拍下來!文明與野蠻的第一次交鋒!”
兩個媽媽爭吵起來。
我和弟弟,還有楚楚,成了她們爭論的焦點。
最後,媽媽提出了一個賭約。
“你說你的教育好,我說我的理念對。”
“那就讓孩子們比一比。”
“看看你的掌上明珠,和我的野獸,誰的生存能力更強。”
楚楚媽媽被激怒了,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比就比!我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道還比不過兩個野人?”
第一場比賽是“耐力”。
正午的太陽曬得柏油路發燙。
我們三個孩子被要求站在路中間,不準動。
楚楚站了不到一分鐘,就哭著喊腳疼,跑進了樹蔭。
她媽媽心疼地抱著她揉腳。
滾燙的路麵灼燒著我的腳底,很疼,但我忍著。
媽媽教過,疼痛是弱者的幻覺。
弟弟也站著,卻悄悄交替抬腳。
媽媽看見了,沒有阻止,反而朝他點了點頭。
我沒學他,我要用最笨的辦法證明我最強,我能忍受一切。
時間流逝,腳底麻木了。
媽媽走到我麵前,盯著我,“你感覺不到疼嗎?”
我搖頭。
“撒謊。”
她抓住我胳膊,把我拖到旁邊的石子路上。
“文明的偽裝讓你學會了隱藏情緒,我要敲碎你這層殼!”
她逼著我在尖石上來回走。
腳底被紮破,血流出來,在灰白石子上印出紅色的腳印。
我咬牙不吭聲。
楚楚媽媽尖叫:“你瘋了!這是虐待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