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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凰幽凰
蒼煙墨

第1章

傳說,每一顆墜落的星辰,都是天神遺落的一滴淚。

而今晚,東玄界的夜空,正下著一場盛大而寂靜的流星雨。

萬千光痕劃過墨色天幕,將懸浮於雲海之巔的天樞宗映照得恍如白晝仙宮。

弟子們聚集在廣場上,仰頭驚歎,許下宏願。

唯有雲清璃,獨立於攬月峰絕頂的孤崖邊,負手靜觀。

山風獵獵,卷起她素白如雪的宗主袍袖,卻拂不動她眼中那片亙古不變的清冷。

流螢般的光點在她如玉的側顏上明滅,額間光潔,不見半分魔紋蹤跡。

她看著這場星隕,心中無悲無喜,隻覺像在看一場為自己提前舉行的、無聲的葬禮。

“淨塵元君,”一名內門弟子在她身後數丈外恭敬止步,垂首稟報,“各宗參賽弟子已齊聚演武場,聖子......也已蒞臨,隻等您蒞臨,開啟此次仙門大比。”

“知道了。”雲清璃的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宛如玉磬輕敲,清越卻帶著天然的疏離。

弟子悄然退下。

雲清璃緩緩抬起右手,一枚縈繞著混沌之氣的黑色龍鱗自她袖中無聲滑入掌心,觸感溫涼。

這是夙夜今晨送來的——“星隕之夜,亂象之始。禁地異動,恐為餌料。”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摩挲著龍鱗邊緣。

夙夜,那條自萬載沉眠中蘇醒,跨越時空而來,隻為陪她演完這出正邪大戲的魔龍。

他總是這樣,在她即將踏足深淵邊緣時,悄然遞來警示,卻又從不阻攔。

因為她與他都清楚,這條路,她必須走下去。

身影微動,化作一道純淨的流光,掠向燈火通明的演武場。

當她現身於高台主座之時,原本喧鬧的場地方圓瞬間寂靜。

所有目光,敬畏、仰慕、探究,盡數彙聚於她一身。

琉璃仙子。

淨塵元君。

天樞宗史上最年輕的宗主。

東玄界最皎潔的白月光。

這些名號,如同最華美的枷鎖,將她層層包裹。

“元君仙姿,更勝往昔。”身旁傳來溫潤的嗓音,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暖意。

雲清璃微微側首,看向落座於她左首邊的男子。

秦昊星,天樞聖域聖子,天生光明體,劍骨通明,一襲白衣在流光映照下不染塵埃。

他唇角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目光清正,簡直是最完美的正道楷模。

也是她名義上的未來道侶。

“聖子過譽。”雲清璃略一頷首,目光便重新投向下方巨大的演武台,那裏,陣法師正在布置最後的防護結界。

秦昊星對她的冷淡似乎早已習慣,依舊溫和道:“此次大比,聽聞有幾名散修亦天賦異稟,或可為我正道增添棟梁。”

“嗯。”雲清璃應了一聲,視線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觀禮台邊緣那片陰影區域。那裏,三教九流的散修聚集,其中一道玄色身影,慵懶地倚靠著石柱,仿佛與周遭的興奮格格不入。

黑衣黑發,麵容隱在光影交錯處,看不真切,唯有一雙深邃的眼眸,隔著人海,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夙夜。

他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舉杯,隔空向她微微一敬,隨即仰頭飲盡。動作隨意,卻帶著一種刻入骨血的邪氣與不羈。

雲清璃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心湖卻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這妖龍,總是如此肆無忌憚。

“當——!”

清越的鐘聲響徹雲霄,仙門大比正式開始。

各宗天才弟子輪番上場,法寶縱橫,道術轟鳴,引來陣陣喝彩。

雲清璃高坐其上,偶爾出言點評一二,字字珠璣,直指要害,令被點評者與在場長老皆感獲益匪淺,心中敬服更甚。

一切,都循著完美的節奏上演。她是無可挑剔的仙門領袖。

直到一名來自南疆密林的散修少女“阿籮”登場。

她對手是天樞宗一位以防禦著稱的內門弟子。

眾人皆以為這將是一場苦戰,甚至阿籮會迅速落敗。

然而,阿籮隻抬手結了一個古怪的法印,指尖逸散出幾縷近乎無形的灰色氣流。

那氣流觸碰到對手堅實的護身罡氣,竟如沸湯潑雪般,將其無聲無息地蝕穿一個孔洞。

對手駭然變色,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柔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出了演武台。

全場嘩然!

“那是......什麼功法?”有長老驚疑不定。

“竟能腐蝕靈力本質?近乎......魔功!”另一人低呼,聲音帶著警惕。

秦昊星微微蹙眉,看向雲清璃:“元君,此女功法詭異,似非正道。”

雲清璃凝視著台下那看似怯生生的少女,以及那殘留的、一絲極淡卻讓她靈魂深處悸動的氣息——混沌源氣。

雖極其微弱,且被巧妙地偽裝成了某種偏門毒功,但瞞不過她。

這是唯有觸及世界本源規則之力才能驅動的氣息,與她那被封印的魔神本源,同出一轍。

是巧合?還是......又一個試探?

“大道三千,皆可證道。功法表象,未必定其正邪。”雲清璃開口,聲音清冷,壓下場中騷動,“且看後續。”

她話語自帶威嚴,眾人雖仍有疑慮,卻也不再喧嘩。

阿籮有些無措地站在台上,看向高台,目光掃過秦昊星,最終落在雲清璃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秦昊星沉吟片刻,朗聲道:“此戰,阿籮勝。然功法特異,需查明根源,方可進入下一輪。”

這處理合情合理,無人異議。

大比繼續進行,但一股微妙的緊張感,已悄然彌漫開來。

當夜,宗主靜室。

雲清璃屏退左右,指尖在虛空勾勒,一道無形結界籠罩四周。

她攤開手,那枚黑色龍鱗再次浮現。

“看出什麼了?”她對著空氣低語,聲音與白日裏的清冷截然不同,帶著一絲疲憊。

靜室陰影處,空間微微扭曲,夙夜的身影緩緩踱出。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勁裝,黑發如墨,邪氣的麵容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線下,少了幾分張狂,多了幾分深沉。

“小把戲。”夙夜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拿起她案幾上的靈茶,呷了一口,“那丫頭身上的氣息,是做給你看的。背後有人,想引你去查。”

“幽冥禁地?”雲清璃抬眼。

“十之八九。”夙夜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你今日動用‘淨世琉璃光’安撫被那混沌之氣驚擾的靈脈時,氣息有瞬間凝滯。舊傷未愈,還是......魔魂躁動?”

雲清璃沉默。

瞞不過他。

白日裏,為平息那絲混沌源氣引起的靈脈細微震蕩,她不得不動用精純的仙門本源之力,那一刹那,被鎮壓在神魂深處的魔神之力竟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險些失控。

“無妨。”她淡淡道。

夙夜嗤笑一聲,俯身,雙臂撐在她座椅扶手上,將她困在方寸之間,深邃的眼眸逼視著她:“雲清璃,在我麵前,何必強撐?你我都知道,仙魔同體,如同水火同爐,平衡早已岌岌可危。這次星隕,禁地異動,加上這突然出現的混沌源氣......風暴要來了。”

他的氣息帶著冷冽的龍涎香,強勢地侵入她的感知。

雲清璃沒有躲閃,迎著他的目光:“所以?”

“所以,”夙夜抬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光潔的額頭,那裏,隱藏著唯有他能感知的鳳羽魔紋,“別再硬撐。該動用‘那邊’的力量時,就不要猶豫。暴露與否,重要嗎?反正最終,你都要回歸‘幽凰’之位。”

他的話語,如同魔咒,敲打著她緊繃的心弦。

“現在不行。”雲清璃偏過頭,避開他過於灼人的視線,“布局未成,舊部未齊,天道注視......還有他。”

秦昊星。

那個代表著光明與秩序的聖子。

她與他之間,不僅有婚約,有或許存在過的一絲情愫,更有彼此立場無法調和的絕對對立。

夙夜眸光一暗,退開一步,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慵懶:“隨你。不過,那個叫阿籮的丫頭,你打算如何處置?秦昊星已經派人去‘請’她了。”

雲清璃眼神一凜。

就在這時,靜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是貼身侍女緊張的聲音:“宗主,不好了!聖子派人請來的那位散修阿籮姑娘,在押解前往刑律堂問話途中,突然暴起傷人,掙脫束縛,往......往幽冥禁地方向逃去了!”

雲清璃與夙夜對視一眼。

餌,已吞下。鉤,直指幽冥禁地。

“知道了。”雲清璃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傳令,封鎖前往禁地方向的所有路徑。本座......親自去追。”

侍女領命而去。

靜室內再次隻剩下兩人。

“看,陷阱已張開口袋。”夙夜挑眉,“仙門宗主,請吧。去演好你這‘匡扶正義、追拿疑犯’的戲碼。”

雲清璃起身,白衣無風自動。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那片被宗門視為絕對禁地、終年繚繞著不祥黑氣的山脈。

“你不去?”她沒有回頭。

身後傳來夙夜低啞的笑聲:“我當然會去。畢竟,看護主人,是龍族的本能。”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青煙般消散在空氣中。

雲清璃獨自立於窗前,夜空中的流星雨已近尾聲,隻剩下零星幾顆,拖著黯淡的尾光,掙紮著墜向大地。

如同她搖搖欲墜的偽裝。

她抬起手,指尖一縷極細的黑色火焰一閃而逝,那是九幽玄火的本源,帶著焚盡萬物的寂滅氣息。

身影化作流光,衝出靜室,徑直投向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暗禁地。

在她離去後不久,秦昊星的身影出現在靜室外。他望著雲清璃消失的方向,俊朗的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他手中握著一枚碎裂的玉符,那是從阿籮身上掉落下來的,上麵殘留的氣息,讓他感到一種源自光明本能的厭惡與警惕。

“清璃......為何我總覺得,你在走向一條我無法觸及的迷霧之路?”他低聲自語,最終,還是化作一道白色驚鴻,緊隨其後,追向幽冥禁地。

而此時,已率先踏入禁地邊緣扭曲叢林的雲清璃,立刻感受到周遭空氣中彌漫的、對仙靈之力極強的排斥與腐蝕。魔氣森然,鬼哭隱隱。

在她前方不遠處,阿籮的身影踉蹌奔跑,身上那微弱的混沌源氣在此地似乎變得活躍起來。

而在雲清璃神識感知的極限,一道更為強大、更為隱晦,與她同源卻更加狂暴躁動的魔神氣息,正如沉睡的凶獸,在禁地最深處緩緩蘇醒。

夙夜的氣息則如鬼魅般遊離在她左右。

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雲清璃深吸一口口彌漫著腐朽與魔氣的空氣,清冷的眼底,一絲屬於上古魔神“幽凰”的桀驁與冰冷,終是再也無法壓抑地浮現。

雲清璃一步踏出,仙姿縹緲,卻步步踏向早已為她鋪就的......宿命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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