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出生時,母親因難產大出血而死。
來接生的產婆看著我眉間黑色的花鈿,斷言我是天煞孤星,會害死身邊所有人。
父親和姨娘便把剛出生的我送到了城外莊子上。
好容易熬到及笄,大婚前,父親在來接我的在路上墜馬,死了。
滿京城都說我是掃把星,害母親難產而死後,又克死父親,人人避之不及。
唯有我的未婚夫君,承恩侯顧廷舟,堅定地護著我,給了我一場十裏紅妝的盛世婚禮。
有孕三月,為我上香祈福的婆母,連人帶馬車墜下了山崖。
他為我擋下所有非議,夜夜抱著我,一遍遍地說:“雲姝,這隻是意外,不是你的錯。”
每一次,我都感到心底那股冰冷的煞氣,因他的溫柔而平息一分。
我幾乎以為,他真的是那個能為我逆天改命的人。
我在產房血戰三日,拚死為他誕下嫡子。
可我睜開眼,卻聽到他說。
“雲姝,孩子我已將他送去給寡嫂撫養,兼祧兩房。我不敢賭......”
我看著眼前深情款款的顧廷舟,他還不知道,
和我的天煞孤星命格共生的,是百年難遇的返煞命格。
一旦我被人傷至徹底心死,我曾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會化作厄運,盡數奉還。
......
顧廷舟的聲音很輕,但我聽清楚了。
我動了動幹裂的嘴唇,發出的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我一定是聽錯了。
這是那個曾為我擋下滿京城流言的顧廷舟,是那個在我因婆母之死而自責崩潰時,抱著我說“莫怕”的夫君。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他沒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側臉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雲姝,這是宗族的決議。為了孩兒,也為了侯府。”他頓了頓,終於將視線移回我身上,很快又不自在的移走了。
“他已記在長兄名下,往後,便是嫂嫂的孩兒了。”
我注意到,他說這話時眼神閃爍,不敢與我對視,這並非全然的愧疚,更像是在掩藏著什麼更深的秘密。
他見我失魂落魄,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來安撫我,聲音放得更柔了些:“我們給他取了名字,叫承安。雲姝,你看,這是按我們約定取的,承繼家業,一生平安。”
我想坐起來,想抓住他質問,可身子卻不聽使喚。
生產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稍稍一動,身下便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夫君......”我終於擠出一點力氣,“你曾說過,你會護著我,會護著我孩子的......”
顧廷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我不懂的掙紮,但很快便被堅冰覆蓋。
他俯下身,替我掖了掖被角,動作依舊溫柔。
“我正是在護著你,護著我們的孩兒。”他低聲道,“雲姝,你隻需好好休養,什麼都不用想。”
就在這時,一個溫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寡嫂秦氏。
她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裙,臉上帶著哀戚與感激,對我福了福身。
“弟妹辛苦了,為我顧家延續了香火。”
我的心一痛,冷著臉開口:“把孩子還給我!”
“雲姝!”顧廷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按住我想要掙紮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骨頭生疼。
“別鬧了!你難道想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災星之子的陰影裏嗎?我愛你,雲姝,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孩兒......再出任何意外!”
我一下子愣住了。
原來他還是在意的。
他介意我天煞孤星的命格。
他說的那些不信命,那些有我莫怕,都是騙我的。
我的眼淚更止不住了,大滴大滴的落在衣服上,他手忙腳亂的想替我擦一下,但被我躲開了。
就在此時,隔著庭院,遠遠傳來一聲嬰兒清亮的啼哭。
是我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揪,我死死地盯著顧廷舟,希望他能把孩子抱回來給我。
他卻避開了我的視線,隻留下一句:“歇息吧,雲姝。”
說完,他轉身,與秦氏一同離去,將我一個人,留在了房間。
那哭聲越來越遠,我心底那股熟悉的冰冷煞氣再次翻湧。
一陣細微的刺痛從我心口蔓延開,腦海深處,不受控製地閃過一個久遠的畫麵。
一個在兒時推搡我的鄰家孩童,在我心生恨意的瞬間,慘叫著從石階上滾了下去,摔斷了腿。
這感覺為何如此熟悉?
我捂著胸口,因這突如其來的記憶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