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假期。
老公季淮安非要拉著我,帶上剛滿半歲的兒子,搞一家三口的第一次長途旅行。
我本是期待的,直到在機場看到他那個穿著熱褲、笑得一臉無害的“女兄弟”許晴柔。
“嫂子,淮安也真是的,非要叫我來,我一個單身狗,當電燈泡多不好意思。”
一路上,她嘴上說著不好意思,陰陽怪氣的話卻沒停過。
我給兒子買了瓶進口礦泉水衝奶粉,她撇嘴:“嫂子真講究,這水可比我一頓午飯還貴了,不像我,喝自來水長大的,皮實。”
季淮安立刻幫腔:“晚晚,晴柔跟你開玩笑呢,她就是這麼節儉。”
我抱著兒子,懶得理會。
懷裏的兒子諾諾忽然不安分地動了動。
緊接著,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在我腦子裏炸開。
【我這親媽的茶藝真是練到爐火純青了,不去禦膳房當大廚都屈才了。】
我渾身一僵,低頭看著懷裏咿咿呀呀的兒子。
幻覺?
【呸,什麼進口水,一股子銅臭味。還不是花我這冤大頭親爹的錢。】
【等我出生,必把他家產全吞了,一個子兒都不給大老婆生的那個傻兒子留!】
我猛地抬頭,視線越過季淮安,死死盯住他身邊那個笑意盈盈的許晴柔。
我懷裏的諾諾是我兒子。
可這心聲,分明是從許晴柔的肚子裏傳來的。
1.
懷裏的諾諾還在咿咿呀呀,小手抓著我的衣領,天真無邪。
可那道惡毒又稚嫩的聲音,還在持續轟炸我的大腦。
【我這渣爹還傻站著,不知道給我媽揉揉腰?顛了一路,老子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看見季淮安果然一臉關切地轉向許晴柔。
“晴柔,累了吧?要不要找個地方先歇歇腳?”
許晴柔柔弱地搖搖頭,眼角餘光卻瞥向我,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不用啦,嫂子和諾諾肯定也累了,先去酒店吧。”
她真體貼。
體貼到直接無視我鐵青的臉色。
我深吸一口氣,抱著諾諾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我需要確認。
我在心裏默念:如果能聽到,就罵你爹一句“王八蛋”。
下一秒。
【我爹算什麼王八蛋?他頂多算個沒腦子的冤大頭。】
我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
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真的。
季淮安,我的好丈夫,不僅出軌了他最好的“兄弟”,還讓她懷了孕。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還帶著兒子跟他們一起出來“家庭旅行”。
何其諷刺。
到了酒店,季淮安訂了兩間房。
一間我和他的,一間許晴柔的。
他放下行李,立刻就說:“晚晚,你和諾諾先休息,我跟晴柔去買點東西。”
我看著他,沒說話。
那道聲音又響了。
【買東西是假,帶我媽去吃獨食是真的吧?最好吃點好的,別再像中午那樣拿破麵包糊弄我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正好。”我開口。
“我也想給諾諾買點輔食,一起去吧。”
季淮安的表情僵了一下。
許晴柔立刻打圓場:“嫂子,你帶孩子累了,我們去就行,保證給你和諾諾帶好吃的回來。”
她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讓他們得逞。
“沒事,我不累。”
我抱起諾諾,站到門口,擺明了態度。
季淮安和許晴柔對視一眼,眼神裏是我看不懂的暗流。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那......好吧。”
去超市的路上,季淮安推著購物車,許晴柔親密地走在他身邊,兩人有說有笑,像一對璧人。
我抱著諾諾,跟在他們身後,像一個多餘的局外人。
諾諾睡著了,很乖。
但另一個“諾諾”卻吵得我頭疼。
【我媽這腰扭得,跟條水蛇似的,都快盤我爹身上了。】
【嘖,也不怕當著正宮娘娘的麵,被撕爛了那張綠茶臉。】
我走到貨架旁,拿起一盒包裝精美的進口餅幹。
許晴柔的聲音幽幽傳來:“嫂子,這種餅幹華而不實,熱量又高,小孩子吃了不好。”
我沒理她,又拿了一盒巧克力。
“淮安,你看嫂子,又亂花錢。”
季淮安皺眉:“晚晚,晴柔說得對,這些東西不健康。”
我冷笑一聲,把東西扔進購物車。
“我買來自己吃,不行嗎?”
季淮安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喲,大娘娘發威了?我喜歡。】
【撕她!快撕她!】
我心底的煩躁被這聲音攪得更甚。
我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許晴柔,狀似無意地問:“晴柔,你最近是不是胖了點?這腰看著都粗了一圈。”
2.
季淮安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許晴柔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精彩紛呈。
她下意識地想用手擋住小腹,但又覺得欲蓋彌彰,動作僵在半空。
“嫂子,你......你開什麼玩笑呢。”她幹笑著,“我最近就是吃多了點。”
【靠!這個女人眼睛怎麼這麼毒!老娘才顯懷一點點就被她看出來了?】
【渣爹!快幫我媽懟回去啊!你老婆欺負你未來的親兒子了!】
季淮安果然立刻站出來維護。
“晚晚,你怎麼說話呢?女孩子最忌諱別人說胖,快給晴柔道歉。”
道歉?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隻是關心她,提醒她注意身材管理,畢竟你總說她是你最好的‘兄弟’,兄弟之間,胖了互相調侃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我特意加重了“兄弟”兩個字。
許晴柔的臉徹底掛不住了,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淮安,我......我沒事,嫂子也不是故意的。”
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看得季淮安更加心疼。
他瞪著我,語氣裏滿是責備:“沈晚,你差不多夠了!”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吼我。
為了許晴柔。
我的心像是被泡進了冰水裏,從裏到外都泛著寒意。
【夠了?這才哪到哪?渣爹你等著,等我出生,有你受的!】
【不過大娘娘這戰鬥力可以啊,一句話就讓我那綠茶媽破防了。】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跟兩個爛人在這裏演戲,拉扯,簡直是浪費我自己的生命。
我一言不發,抱著諾諾轉身就走。
“你去哪!”季淮安在身後喊。
“回酒店。”我頭也不回。
回到房間,我把諾諾放在床上,癱坐在沙發上,身心俱疲。
那道聲音還在嘰嘰喳喳。
【這個破酒店隔音真差,隔壁我那綠茶媽嚶嚶嚶的聲音都傳過來了。】
【渣爹又在哄她了,真沒出息。】
我閉上眼,不想聽,不想看。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刷開。
季淮安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酒氣和許晴柔身上那股甜膩的香水味。
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沈晚,你今天到底在鬧什麼?”
我睜開眼,平靜地回視他。
“我鬧?季淮安,你帶著你的‘好兄弟’出來旅行,一路上對她噓寒問暖,對我橫眉冷對,你現在問我鬧什麼?”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一時語塞。
“晴柔她......她心情不好,我安慰一下她怎麼了?我們是朋友!”
“朋友?”我笑了起來,“好一個朋友。”
“好到可以讓她懷上你的孩子,是嗎?”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想從裏麵找到一絲一毫的震驚和心虛。
但他沒有。
他隻是愣住了,隨即勃然大怒。
“沈晚!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瘋了?!”
他吼得那麼大聲,那麼理直氣壯,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如果不是我能聽到那個孩子的心聲,我可能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喲,還演呢?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拿個奧斯卡小金人?】
【渣爹,你再裝,你褲子上沾著的我媽的眼線液都要幹了!】
褲子上的眼線液?
我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季淮安的西裝褲上。
膝蓋的位置,果然有一道不甚明顯的黑色印記。
他剛才,是跪著哄許晴柔的?
還是......做了別的什麼?
我心裏的惡心感再也壓抑不住,衝進衛生間幹嘔起來。
3.
季淮安跟了進來,拍著我的背。
“晚晚,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揮開他的手,胃裏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隻有無盡的酸澀和惡心。
“別碰我。”我聲音沙啞。
他手僵在半空,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又發什麼瘋?我好心關心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扶著牆站直,擦了擦嘴角,冷冷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這還是那個曾經笑靨如花的沈晚嗎?
“季淮安,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
“離婚。”
兩個字,我說得無比清晰。
他再次愣住,隨即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
“離婚?沈晚,你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猜測就要跟我離婚?你把婚姻當什麼了?把諾諾當什麼了?”
他開始指責我,控訴我的無情和多疑。
仿佛他才是那個受盡委屈的受害者。
【哇哦,渣爹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深得我媽真傳。】
【大娘娘別慫啊,拿出證據砸他臉上!】
證據?
我哪裏有證據。
我唯一的證據,是那個還沒成型的胎兒在我腦子裏的獨白。
我說出去,誰會信?
他們隻會把我當成產後抑鬱的瘋子。
我看著季淮安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忽然笑了。
“你說的對,是我太衝動了。”
他以為我服軟了,臉色稍緩。
“你知道就好。以後別再說這種話,我們......”
“所以。”我打斷他。
“為了證明我們之間沒有問題,你現在就去,讓許晴柔把孩子打掉。”
季淮安的表情,瞬間凝固。
“你......你說什麼?”
“我說,讓她打掉孩子。”我一字一頓,重複道。
“既然那個孩子不是你的,你作為她的好兄弟,總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就當個單親媽媽吧?幫她聯係醫院,安排手術,這才是你這個好兄弟該做的,不是嗎?”
我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把他架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他不去,就證明他心虛,孩子是他的。
如果他去,那他就要親手逼著自己的情人,打掉自己的親骨肉。
我看著他,等著他的選擇。
4.
季淮安的臉色,從漲紅到煞白,再到鐵青。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雙曾經滿是愛意的眼睛,此刻隻剩下震驚和慌亂。
【完了完了,大娘娘這是要逼死我爹啊!】
【渣爹你倒是說句話啊!是選我,還是選那個便宜哥哥!】
【雖然那哥哥也挺可憐的,攤上你這麼個爹。】
我靜靜地看著他。
“沈晚。”他終於開口。
“你一定要這樣嗎?”
“是我這樣,還是你逼我這樣?”我反問。
“晴柔她......她很可憐,那個男人不要她了,她一個女孩子......”
“所以你就大發善心,準備接盤?”我冷笑,“季淮安,你是做慈善的嗎?那你不如把我們的家產分她一半,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豈不是更好?”
“你不可理喻!”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隻能惱羞成怒地低吼。
“我不可理喻?”我的音量陡然拔高。
“季淮安,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去安慰你那懷了別人孩子的好兄弟,把我和你親生兒子扔在房間裏不管不問,你現在反過來說我不可理喻?!”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說了,讓她打掉孩子,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盯著他,給他下了最後的通牒。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也是我給我們這段婚姻,最後的一點體麵。
他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許久,他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垂下肩膀。
“......好。”
他說。
“我去跟她說。”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間,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蕪。
我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
眼淚,終於決堤。
第二天一早,季淮安沒有回來。
我給他發消息,不回。
打電話,關機。
我抱著諾諾,坐在房間裏,等得心焦。
那道聲音,也出奇地安靜,沒有再響起。
難道,他真的帶許晴柔去醫院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我自己掐滅。
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許晴柔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一直到中午,我的房門才被敲響。
我以為是季淮安,打開門,看到的卻是酒店的經理。
經理一臉歉意:“季太太,不好意思打擾您。是這樣的,您的先生季淮安先生和另一位許晴柔女士,今天一早在景區發生了意外,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5.
醫院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人想吐。
我趕到急診室的時候,季淮安正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臉色慘白。
許晴柔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哭得梨花帶雨,手腕上也有擦傷。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撲了過來。
“嫂子!你可算來了!淮安他......他為了救我,被山上的落石砸到了頭......”
【哼,說得真好聽。要不是我媽非要去什麼情人崖拍照,我爹至於被砸嗎?】
【不過也好,讓他長長記性,別整天圍著我這作精媽轉。】
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幸災樂禍。
我心裏最後一點擔憂,也煙消雲散。
我推開許晴柔,走到病床邊。
季淮安已經醒了,看到我,眼神複雜。
“晚晚......”
“醫生怎麼說?”我打斷他,語氣冷淡。
“輕微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
“死不了就行。”
我淡淡地扔下這幾個字,轉身就走。
季淮安急了,掙紮著想坐起來:“你去哪!”
“給你辦住院手續。”
我丟下他,頭也不回地去了繳費處。
等我辦完手續回來,病房裏隻剩下季淮安一個人。
“晴柔呢?”我隨口問。
“她......她說不舒服,我讓她先回酒店休息了。”季淮安眼神閃躲。
不舒服?
【我媽才不是不舒服,她是怕醫生檢查出來她懷孕了!】
【剛才那個小護士一直盯著我媽的肚子看,嚇死我了。】
我懂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我在本地醫院當婦產科主任的大學同學。
“喂,是我,沈晚。”
“我想跟你打聽個事,你們醫院今天有沒有一個叫許晴柔的病人來做檢查?”
季淮安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盯出個洞來。
電話那頭很快給了我回複。
“查到了,許晴柔,二十四歲。剛在我們這做了B超,懷孕八周,胎心正常。”
我掛了電話,看著季淮安。
“懷孕八周,胎心正常。”
我把同學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給他聽。
“季淮安,八周前,我們正在慶祝結婚紀念日。”
“你送我九十九朵玫瑰,對我說,我是你此生唯一的摯愛。”
“然後轉頭就跟你的‘好兄弟’,滾到了床上,是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一刀一刀地剜著他的心。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相被血淋淋地揭開,再也沒有任何偽裝和借口。
“你答應過我,會讓她打掉孩子。”我逼近他,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你沒有做到?”
“我......”他痛苦地閉上眼,“我做不到......晚晚,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選擇騙我?”
“我不是想騙你,我隻是......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我來教你怎麼辦。”
我拿出手機,點開錄音。
把他剛才承認孩子是他的那段話,播放了出來。
“季淮安,婚內出軌,證據確鑿。”
“我們離婚。你,淨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