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拐找回來一個月後,爸爸帶我們拍全家福。
繼母為我挑選了一條白裙子,說:“眠眠,你穿白色,悠然穿粉色,你們像一對小天使。”
我以為,這是他們終於接納我的信號,我的人生,終於可以重新開始了。
可當攝影師讓我們站在一起時,爸爸卻將我推到了一旁。
他對攝影師說:“麻煩了,給我們三個人拍就行。”
我茫然地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笑得無比幸福。
繼母依偎著爸爸,爸爸慈愛地看著林悠然,而我,是多餘的。
拍攝間隙,繼母走過來,楚楚可憐地摸著我的頭,歎息道:
“眠眠,別怪你爸爸。實在是......你這張臉,太像你媽媽了。”
——
攝影師舉著相機,有些遲疑地看向我。
“這位小朋友不一起拍一張嗎?”
爸爸摟著林悠然的肩膀,頭也沒回。
“不用,給她自己拍一張就行了。”
他的聲音裏沒什麼情緒,就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我一個人站在相機前,緊張無措的抓著裙擺,閃光燈亮起的時候,我下意識地閉了下眼。
拍完照,爸爸立刻抱起林悠然,笑著問她:“悠然寶貝,今天想吃什麼?爸爸帶你去吃大餐。”
林悠然摟著爸爸的脖子,聲音甜得像蜜糖:“爸爸,我想吃海鮮。”
“好!咱們就去吃海鮮大餐!”
繼母跟在旁邊,笑著整理了一下林悠然的裙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我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像個小小的影子。
車開到了市裏最高檔的海鮮餐廳門口,服務生恭敬地為他們拉開車門。
爸爸牽著林悠然,繼母挽著爸爸的胳膊,正要往裏走。
繼母突然“哎呀”一聲,停下了腳步。
她回頭看著我,一臉的恍然大悟和歉意:“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眠眠對海鮮過敏啊。”
爸爸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不耐煩地看著我:“怎麼不早說?到門口了才說。”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過敏,從來都不過敏。
但沒人問我。
繼母從爸爸手裏接過錢包,為難地說:“要不,我先帶眠眠去別的地方吃點東西?”
爸爸冷哼一聲,眼神裏的厭煩毫不掩飾:“不用!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存心給人找麻煩。你陪著悠然,她那麼大了,自己去吃個飯,死不了。”
他說完,就抱著林悠然先走進了餐廳。
繼母歎了口氣,從錢包裏抽出一張二十塊的紙幣,遞到我手裏。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眠眠乖,這餐廳樓下就有一家快餐店,你先自己去那裏吃點東西,我們吃完了,很快就來接你。”
我接過那張有些褶皺的紙幣,點了點頭。
她摸了摸我的頭,轉身也走進了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我一個人站在外麵的昏暗裏,看著餐廳巨大明亮的落地玻璃窗。
爸爸正把一隻剝好的蝦放進林悠然的嘴裏,繼母溫柔地給林悠然擦嘴,林悠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他們頭頂的水晶燈那麼亮,把他們一家三口的身影照得那麼溫暖,那麼幸福。
而我,隻擁有手心裏這二十塊錢,和窗外越來越冷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