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攥著那張二十塊的紙幣,走進了樓下的快餐店。
頭頂的菜單燈箱亮得刺眼,我仰著頭看了很久。
最便宜的是一個漢堡套餐,二十五塊。
我手裏的錢,不夠。
我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蜷縮著坐下,把那二十塊錢在手裏攥了又攥,紙幣都被我的手心濡濕了。
餐廳裏人來人往,食物的香氣總是飄進我的鼻子裏,我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可是我的錢不夠,我隻能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胳膊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餐廳裏的人漸漸少了,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小哥拿著拖把開始打掃衛生。
他走到我身邊,停了下來。
“小妹妹,我們要打烊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我抬起頭,聲音小得像蚊子:“我在等人。”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我空無一物的桌麵,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同情。
“餓了吧?想吃點什麼?哥哥請你。”
我搖了搖頭。
他卻沒再問我,徑直走到點餐台,很快端著一份漢堡套餐和一杯熱牛奶走了回來。
“快吃吧,還熱著呢。”
我趕忙站起來,雙手遞出我的二十元錢。
小哥看著我微微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那張又濕又皺的二十元。
然後,他又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五塊錢,和我的二十塊錢一起放進了收銀機。
我看著他,眼眶一下子就熱了。
但是我太餓了,眼淚還擒在眼眶上,就往嘴裏塞著漢堡。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然後又在角落等了很久很久。
天從亮著,一點點變暗,最後全黑了。
餐廳裏隻剩下我和那個店員小哥。
最終,還是小哥看不下去,忍不住問我:“你家人的電話是多少?我幫你打個電話吧。”
我低頭報出了一串號碼。
“嘟嘟嘟......”
過了許久,電話接通了,聽筒裏傳來爸爸的聲音。
“誰啊?”.
店員小哥愣了一下,還是客氣地說明了情況。
我聽到爸爸極不耐煩的聲音,“這麼晚了,煩死了!那她等著!”
說完便掛了電話。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爸爸和繼母才姍姍來遲。
我跟著店員小哥走出快餐店,繼母一看見我,就立刻迎了上來,摸著我的頭,滿臉都是誇張的驚訝和關心。
“哎呀,眠眠,你怎麼還在這裏呀?我們吃完飯沒看到你,還以為你自己先回家了呢!”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又抬頭悄悄看了一眼爸爸,
爸爸的臉色比夜色還沉,他一把將我拽到身邊,語氣裏滿是斥責:“一天到晚就不能安分點嗎?非要給人找麻煩才行!”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站穩後,繼母連忙上來扶住我,歎了一口氣,幽幽地對爸爸說:“你也別怪她,這孩子被拐了三年,可能隻是太缺愛了,想用這種方式引起你的注意吧。”
這句話像一滴油,滴進了火裏。
爸爸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都在發抖。
“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看到她這張臉,就想起她那個死了活該的媽!她被拐了死在外麵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回來影響我的生活!”
爸爸憤怒的聲音讓我的頭更低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裏。
原來,我的回來,對他來說,是一種影響。
我不敢看他,因為我太小了,那年我十歲。
在這個家裏,我必須學會小心翼翼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