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頭發被頭盔壓得亂七八糟,很是狼狽。
包廂裏徹底沒了聲音,連背景音樂都停了。
我伸手理了理亂發,然後朝方毅伸出手,語氣平靜:
“看夠了?頭盔還我。”
“楚......楚汐?”
林晚晚臉色慘白,手裏的紙巾掉在地上,
“你......你出獄了?”
包廂裏終於有人認出了我,驚呼聲此起彼伏。
“是她!當年風巢案那個設計師!”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還送外賣?”
我沒理會周圍的嘈雜,隻盯著方毅,重複:“頭盔,還給我。”
“小汐。”方毅的喉結滾了滾,聲音發緊,
“你出獄了,為什麼不聯係我?”
我懶得回答,隻想拿回東西走人。
我稍一用力,他卻握得更緊。
我們僵持著,進行一場無聲的角力。
最終,我還是搶回了我的頭盔。
“麻煩給個五星好評。”我扯出一個公式化的笑,重新戴上頭盔,轉身就走。
“楚汐,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方毅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我頓住腳步,回頭,視線越過他,落在林晚晚慘白的臉上。
我淡淡開口:“林晚晚,生日快樂。”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家的路上,外賣的小電驢沒電了。
我隻好推著車,在深夜無人的街上,一步步往前走。
到家已是淩晨。
我煮了碗沒放任何佐料的素麵,借著窗外昏黃的路燈吃完。
吃飽了,卻沒睡意。
我拿出父親的遺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對著照片輕聲說:
“爸,你在那邊好嗎?媽說,你走的時候還攥著手機,是在等我電話嗎?
“對不起,我沒讓你等到。”
“我還夢到我們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了,他會不會怪我,沒有保護好他?”
“爸,我好想你們。”
敲門聲響起時,我還沒來得及擦幹眼淚。
我以為是鄰居,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站在門外,一身寒氣的方毅。
我的表情瞬間凝固。
方毅見我沒反應,自顧自走了進來,
打量著這個家徒四壁、充滿黴味的屋子,眉頭緊鎖:
“你就住在這裏?”
“有事?”我堵在門口,不想讓他再進。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
“這裏麵有五百萬,密碼是你生日。拿著,找個好點的地方住,別再做那些工作了。”
我看著那張卡笑了:
“方總真是財大氣粗。不過,不必了。”
他似乎被我的態度激怒了,冷笑一聲:
“楚汐,你別跟我裝清高。你費盡心機混進築寸,不就是為了錢?”
“陸昭給你開了多少價,讓你這麼賣力幫他對付我?”
我隻是睜大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方毅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避開視線,語氣緩和了些:
“雖然你當初......但我們畢竟有過過去。回到我身邊,我既往不咎。
林晚晚那邊,我會處理幹淨。”
我終於笑出聲來。
“方毅,那隻是你單方麵的想法。”
我打斷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消失,輕聲道,
“我還沒那麼下賤,會回到一個害死我父親、害我流產、讓我蒙冤入獄的男人身邊。”
“我想要的,隻是讓你也嘗嘗,從雲端跌入地獄,一無所有的滋味。”
方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死死盯著我:
“所以,最近的哪個歸巢的設計,真的是你做的?你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給了陸昭?”
“屬於你?”我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方毅,你摸著良心問問,從風巢開始,哪一張圖紙不是我的?你不過是個簽了名的竊賊!”
“你!”方毅勃然大怒,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楚汐,你別得寸進尺!你以為陸昭是什麼好人?他不過是拿你當槍使!”
“你信不信,我把當年項目事故的證據交出去,你馬上就得再進去待個十年八年!”
他以為這能嚇住我。
我卻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慢慢地,當著他的麵,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是築寸集團的官網。
一則剛剛發布的重磅新聞,被頂上頭條。
【熱烈祝賀本集團首席設計師楚汐女士,
憑借作品“歸巢”,榮獲國際建築界最高榮譽普利茲克獎!成為史上最年輕的獲獎者!】
新聞配圖,是我站在聚光燈下,接過獎杯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自信,從容,光芒萬丈。
方毅的瞳孔驟然緊縮,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
又猛地抬頭看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忘了告訴你,”我擦掉眼角的淚,笑容冰冷又燦爛,
“我出獄第一天,就去找了陸昭。我所有的設計,連同你這些年偷稅漏稅、用劣質材料的證據,都給了他。”
“你承諾給我的人生,你給不了,我自己拿。”
我合上電腦,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至於你的人生......就用來,給我爸和我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抵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