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雪地裏像個圓規似地跑著，雪花沒過了我的腳踝，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寒風呼嘯著，刮得我耳朵生疼，眼睛也幾乎睜不開。

我隻能憑著感覺，朝著東邊的方向前進。

周圍一片漆黑，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野獸叫聲，讓我心裏更加害怕。

跑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我的體力漸漸不支，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我停下來，靠在一棵光禿禿的樹幹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雪花落在我的頭發上，肩膀上，很快就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讓我感覺更加寒冷。

“不行，我不能放棄，一定要找到陳師傅。”

我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然後又繼續朝著東邊跑去。

又跑了大約一個小時，我終於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在漆黑的雪夜裏顯得格外顯眼，像是黑暗中的一顆啟明星。

我心裏一喜，連忙加快了腳步，朝著光亮的方向跑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漸漸看清了，那光亮是從一間破舊的茅草屋裏透出來的。

茅草屋的屋頂上積滿了雪，牆壁是用泥土砌成的，有些地方已經坍塌了。

屋門是用幾塊木板拚成的，上麵掛著一個破舊的棉簾。

我跑到茅草屋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凍得通紅的手，輕輕敲了敲木門。

過了好一會兒，屋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哪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我連忙回答：“請問，這裏是陳師傅家嗎？我是於適從於師傅讓我來叫您的，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屋裏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屋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厚厚的棉襖，頭發花白的老人出現在我麵前。

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卻很有神，正疑惑地看著我。

“你是於適從那小子派來的？他怎麼了？”

老人開口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擔憂。

“於師傅他......他躺在地上，暈過去了，還咳出了黑血，他讓我來叫您過去救他。”

我連忙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心裏滿是焦急。

陳師傅聽了我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他沒有再多問，轉身回到屋裏，很快就拿著一個木箱走了出來，還順手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走，帶我去看看。”

我連忙點點頭，帶著陳師傅朝著於師傅家的方向跑去。

有了陳師傅在身邊，我心裏的害怕減輕了不少。

陳師傅的腳步很快，雖然年紀大了，但在雪地裏行走卻十分穩健。

一路上，陳師傅沒有說話，隻是眉頭緊鎖，臉色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也不敢打擾他，隻能默默地跟著他。

大約跑了一個多時辰，我們終於回到了於師傅的家。

一進門，陳師傅就徑直朝著裏屋走去，我連忙跟在他身後，心裏滿是忐忑，不知道於師傅現在怎麼樣了。

走進裏屋，陳師傅看到躺在地上的於師傅，連忙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於師傅的脈搏。

過了一會兒，他又翻開於師傅的眼皮看了看，然後又檢查了一下於師傅的舌苔。

“怎麼樣了，陳師傅？於師傅他還有救嗎？”

我急切地問道，眼睛緊緊地盯著陳師傅。

陳師傅皺著眉頭，歎了口氣：

“他這是損耗了太多的陽氣，又被陰氣侵體，情況很危急。不過還好，他的脈象雖然微弱，但還有一絲生機，我盡力試試吧。”

說完，陳師傅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了一些草藥、銀針和一個小小的瓷瓶。

他先把草藥放在一個陶罐裏，然後找來一些幹柴，在屋裏生起了火，把陶罐放在火上煮了起來。

很快，屋裏就彌漫起了一股草藥的清香。

接著，陳師傅拿出銀針，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於師傅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邊。

他用銀針在了於師傅的身上幾個位置紮了一下，說來也奇怪，那針剛紮下去，於師傅的臉色竟然好了許多。

紮完針後，草藥也煮好了。

陳師傅把陶罐從火上拿下來，稍微冷卻了一下，然後用一個勺子，小心翼翼地喂於師傅喝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陳師傅才鬆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現在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明天早上他能醒過來，那就沒事了。如果醒不過來......”

陳師傅沒有繼續說下去，我雖然年紀小，但我知道他後麵想說什麼，心裏不由得也是為於師傅捏了把汗。

我坐在於師傅的身邊，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會有什麼意外。

陳師傅則在一旁閉目養神，偶爾會睜開眼睛，檢查一下於師傅的脈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外的風雪漸漸小了一些，天也慢慢亮了起來。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裏，給這個小屋帶來了一絲溫暖。

就在這時，於師傅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我心裏一喜，連忙湊過去，大聲喊道：“於師傅！你醒了嗎？”

於師傅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神依舊有些渙散，但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的陳師傅，虛弱地開口說道：“老陳，你來了......”

“你小子，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直接借壽，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陳師傅看到於師傅醒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但語氣卻帶著一絲責備。

於師傅苦笑了一下，咳嗽了兩聲：“沒辦法，段家的小子......唉，也是個可憐人。我若是不幫他，他恐怕活不過昨天晚上。”

“你啊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陳師傅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既然你醒了，那就沒什麼大礙了。我再給你開一副藥，你好好調理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複了。”

說完，陳師傅從藥箱裏拿出紙筆，寫下了一副藥方，然後遞給我：

“娃兒，你拿著這副藥方，去鎮上的藥鋪抓藥，記得要抓最好的藥材。”

我接過藥方，連忙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等等，”於師傅叫住了我，從懷裏掏出一些錢遞給我，“拿著這些錢去抓藥，路上小心點。”

“還有，路上有人跟你說話，你千萬不要理他。”

我接過錢，對於師傅講的話，心裏有些感動。

隻不過對於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懂什麼叫師徒父子情。

“嗯，我知道了，於師傅。我很快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