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裴少，夫人帶崽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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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像是凝固在空氣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種冰冷的絕望。許珊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海上，唯一的錨點，是手腕上持續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熱觸感。

那是裴尚軒的手。

他守了她三天，公司電話催了又催，他卻隻是握著她的手，聲音嘶啞卻溫柔地一遍遍說：“珊珊，別怕，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這聲音像黑暗裏唯一的光，讓她拚命地想抓住。那場吞噬畫室的大火記憶猶新，灼熱、窒息、瀕死的恐懼......最後時刻，是裴尚軒破門而入的身影，是他用被灼傷的手臂緊緊護住她，將她拖出地獄。

他是她的英雄，她的全世界。

眼睛和臉頰的劇痛時刻提醒她經曆了什麼，醫生的話更讓她如墜冰窟：“許小姐，火災造成的眼部灼傷和麵部損傷非常嚴重，視力恢複的可能性極低，麵部也會留下永久性疤痕......”

世界在她本就黑暗的視野裏徹底崩塌。她才二十四歲，她熱愛畫畫，她的未來本該絢爛多彩。

崩潰的哭泣扯動臉上的傷處，痛得她幾乎暈厥。

“珊珊，珊珊你冷靜點！”裴尚軒用力抱住她顫抖的身體，聲音裏充滿了比她更甚的痛苦，“聽我說，還沒到絕望的時候！現代醫學很發達，我們可以做手術！修複手術！我會給你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

他的話語急切而充滿力量，像是一針強心劑。她在他懷裏哽咽著，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著他的衣襟。

“真、真的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裴尚軒的語氣無比篤定，“不隻是修複，珊珊，我們會讓你變得比以前更美。你相信我。”

她怎麼會不相信他呢？這個為她豁出性命的男人。

幾天後，她的情緒稍微穩定，拆除了部分紗布，但眼前依舊隻有模糊的光感。裴尚軒來得更勤了，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但言語間開始越來越多地提及手術。

直到那個下午，他坐在床邊，仔細地削著一個蘋果，狀似無意地提起：“珊珊，我谘詢了很多頂尖的整形專家，他們製定了好幾套方案。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趁這次機會，做一個微調？”

許珊茫然地“望”向他聲音的方向。

裴尚軒放下水果刀，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更加輕柔，帶著一種誘哄般的憧憬：“你看，你的眼睛基礎其實很好，隻是現在受了傷。專家說，如果做一個雙眼皮手術，調整一下眼型，不僅能完美修複疤痕，還能讓眼睛變得更大更有神采。等你好了，畫上眼妝，該有多美啊。”

他說得天花亂墜，描繪著虛幻而美好的未來。許珊心動了，哪個女孩不愛美呢？尤其是在經曆如此毀滅性的打擊後，對“恢複”甚至“變美”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可是......做成什麼樣呢？”她小聲問，帶著一絲怯懦的期待。

裴尚軒似乎就等著這句話。她聽見一陣細微的窸窣聲，像是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麼。然後，他的手指帶著手機屏幕的微涼，輕輕貼在她未受傷的耳側。

“珊珊，你看，”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蠱惑的熱情，“這是我偶然看到的一張照片，我覺得這雙眼睛的形狀簡直完美，就像為你量身定做的一樣。溫婉又明亮，多適合你。我們就以這個為參考，好不好？相信我，做完之後，你會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她的眼前隻有一片混沌的光暈，根本看不見所謂的“完美眼睛”。但他語氣裏的肯定和向往，讓她下意識地點頭。她信任他，依賴他，渴望變回一個能配得上他的、完整的許珊。

“好，”她聽到自己幹澀的聲音回答，“尚軒，我都聽你的。”

裴尚軒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即湧上巨大的喜悅。他俯身，一個充滿感激和愛意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太好了，珊珊！你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得償所願？她當時以為，他說的是她重獲光明和美麗的願望。

現在回想，他那份幾乎溢出的狂喜，原來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他自己那份齷齪的“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