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術很成功。至少醫生和裴尚軒都這麼說。
恢複的過程漫長而煎熬,眼睛被層層紗布包裹,她像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囚徒,隻能依靠裴尚軒的聲音、觸碰和描述來感知外界。他不厭其煩地告訴她,消腫情況很好,線條越來越自然,等她拆開紗布,一定會驚豔所有人。
他成了她的眼睛,她的全世界。這份極致的依賴,讓她心中的愛意和感激幾乎滿溢。
終於到了拆紗布的日子。裴尚軒緊緊握著她的手,她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汗和微不可查的顫抖,他似乎比她還要緊張。
紗布一層層剝離,光線一點點滲入。模糊的光斑開始彙聚,逐漸勾勒出眼前人的輪廓。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裴尚軒布滿紅血絲卻寫滿急切期盼的眼睛。他死死盯著她的反應,呼吸都屏住了。
然後,她的視線逐漸清晰,看清了病房的布置,窗外的陽光,以及......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模糊影子。
一雙陌生的、腫脹未消卻已能看出明顯歐式大雙的眼睛,嵌在她傷痕初愈的臉上。
“怎麼樣?珊珊,能看到我嗎?”裴尚軒的聲音急切地響起,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關注,“眼睛感覺怎麼樣?喜歡嗎?”
許珊眨了眨眼,適應著久違的光明和這雙陌生的眼睛帶來的異物感。她努力聚焦,看向窗戶,想看得更清楚些。
“好像......還有點模糊......”她遲疑地說,聲音沙啞。
“剛拆線都是這樣的,慢慢就好了!”裴尚軒立刻接口,語氣裏的興奮難以抑製,“形狀是不是很好看?我就說會很適合你!”
他掏出手機,近乎獻寶般地湊到她眼前:“你看,這是專家說的術後理想效果圖,是不是和你現在一模一樣?等你完全恢複了,隻會更漂亮!”
手機屏幕上是某個陌生網紅的角度精致的眼部特寫,誇張的歐式大雙,睫毛濃密。許珊看著那照片,又下意識地看向玻璃窗上的自己,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在心中盤旋。她以前是內雙,氣質溫婉,從未想過要擁有如此戲劇化的雙眼皮。
但裴尚軒的狂喜感染了她。他看起來那麼高興,那麼滿意,仿佛完成了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品。她將那點不適壓了下去,也許隻是還沒習慣?他花了這麼多錢和精力,找來最好的醫生,不就是為了她好嗎?
她努力牽起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嗯,好看。尚軒,謝謝你。”
裴尚軒像是得到了最高褒獎,猛地抱住她,聲音哽咽:“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珊珊,你終於完整了。”
他抱得那麼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當時以為,那是失而複得的慶幸和愛意。
如今才懂,那是偏執狂終於完成替身作品的癲狂滿足。
為了慶祝她出院和“重生”,裴尚軒在她出院第二天就執意舉辦了一場朋友聚會。他親自為她挑選了裙子,搭配了妝容,尤其仔細地描繪了她的眼線,反複端詳,最後滿意地讚歎:“完美。”
現在想想,他那是在驗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