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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深夜,寒風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臉生疼。胃部一陣陣尖銳的絞痛,幾乎讓我直不起腰。陳明月裹緊單薄的外套,每一步都走得艱難,隻想快點回到那個曾被她稱為“家”的地方,灌下一杯熱水,吞下救命的藥片。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門開的瞬間,客廳裏暖黃的光線和刺耳的嬌笑聲一同湧出,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凍得我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視野中央,沈瑤瑤——周延禮那個“親如妹妹”的青梅,正穿著我那件真絲睡裙,赤腳踩在我的毛絨拖鞋上,整個人跨坐在周延禮的大腿上。她粉拳輕捶著他的胸口,咯咯笑著:“哥哥好壞呀!癢死了!”
周延禮,我相戀七年的男友,非但沒有推開,反而一臉縱容寵溺地握住她的手腕,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笑意。那笑容,我曾以為隻屬於我。
開門聲驚動了他們。周延禮抬眼看過來,眼神裏沒有慌亂,隻有被打擾的不耐煩。沈瑤瑤誇張地“哎呀”一聲,作勢要起身,眼神卻挑釁地掃過我,屁股又刻意在周延禮腿上蹭了蹭,才慢悠悠地挪開。
胃部的絞痛瞬間加劇,冷汗瞬間浸透後背。我扶著門框,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背後的寒風呼嘯而入,吹得我搖搖欲墜。
“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沈瑤瑤嬌滴滴地開口,像隻花蝴蝶飄到廚房門口,“我和哥哥等你等得肚子都餓扁啦!我想吃糖醋排骨、清蒸鱸魚、油燜大蝦,哦,還要個冬瓜丸子湯!哥哥說姐姐做的湯最鮮了!”
我看著她身上屬於我的衣物,聽著她理直氣壯的點菜,胃裏翻江倒海,比絞痛更甚的是一股冰冷的惡心感湧上來。保姆?我陳明月在他們眼裏,原來就是個保姆。
“愛做不做,我胃疼。”我啞著嗓子擠出幾個字,推開擋路的她,踉蹌著衝向臥室找藥。
身後傳來一聲誇張的驚呼和重物落地的悶響。
“哥哥!人家隻是想姐姐快點給你做飯嘛!姐姐她推我!嗚嗚嗚......”沈瑤瑤的假哭聲刺耳地響起。
“陳明月!給瑤瑤道歉!”周延禮的怒吼緊隨其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猛地轉身,視線因疼痛和憤怒有些模糊。周延禮正小心翼翼地扶起假摔在地的沈瑤瑤,眼神冰冷地瞪著我。胃痛像有把刀在攪,我氣得渾身發抖,用盡力氣狠狠推了他一把。
“這就是我道歉的方式!”
“姐姐壞!不許欺負哥哥!”沈瑤瑤尖叫著衝過來,猛地推在我毫無防備的腰側。
劇痛和虛軟讓我瞬間失去平衡,重重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尾椎骨傳來的鈍痛和地板的寒意,不及心口萬分之一。我抬起頭,看向周延禮。他就站在那裏,離我一步之遙,剛才他明明可以輕易攔住沈瑤瑤。
可他選擇了冷眼旁觀。
“周延禮,”我聲音嘶啞,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冷意,“你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敢這樣對我嗎?”
他眉頭緊鎖,似乎想反駁。
“可愛,”我扶著牆,艱難地站起來,直視著他錯愕的眼睛,“是會消失的。”
說完,我轉身,重重關上臥室門,隔絕了門外周延禮柔聲哄勸沈瑤瑤的噪音。世界終於安靜了,隻剩下胃部瘋狂的抗議和我擂鼓般的心跳。吃藥,躺下,用被子蒙住頭。外麵的歡聲笑語,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