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北京回校,是宋斐斐到火車站接的阮珊。
邵然在北京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答應阮珊處理完之後會立即離京去找她。把阮珊送上了火車後,阮珊在火車上衝他招手:“邵然,你注意身體,不要再熬夜工作了。還有,不許經常和你那個美女妹妹在一起。”
阮珊嘴裏的“美女妹妹”,自然指的就是昨日她在醫院病房裏見到的宮蕊。
邵然點頭:“你放心好了,過幾天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會有幾天時間的休假,到時候帶你去個地方。”
“那就這樣說好了。”阮珊衝他揮手。
和前往北京時的心境完全不同,阮珊這一次回來,整個人是欣喜的,生動的,意氣風發的。她耳朵裏塞著耳機看著窗外變換的風景,和任何一個剛剛開始一段愛情的年輕女生一樣,心中有歡喜,有憧憬,也有患得患失的不安。
中途宋斐斐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能到,又在電話裏說道:“好,我那個點在車站門口接你。”
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從出站口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阮珊一眼就在外麵川流不息的人流中看到了宋斐斐。十多天不見,她換了個發型,原本一頭烏黑的長直發燙成了大鬈發,再加上今日的妝容和頭頂上的貝雷帽,整個人顯得複古又風情。
宋斐斐也看到了她,衝她揮揮手走了過來。接過她手裏的行李,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說道:“老呂送我過來的。”
“啊,”阮珊愣了愣,“他和你一起來的?”
“對啊,他有車嘛,方便。”宋斐斐拉著她往前走。
阮珊跟在宋斐斐身後向著那輛凱迪拉克走去,快走到的時候車門打開了,一個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對阮珊笑了笑點頭示意,然後接過宋斐斐手裏的行李箱放到已經打開的後備箱裏。
說實話,他比阮珊想象中的要年輕,也比她想象中的俊朗,眉目裏帶著一份凜冽和堅毅。
即便是彼此都有所耳聞,可為了禮貌起見,兩人還是互相做了自我介紹,他先把手伸到阮珊麵前:“呂川。”
“山川的川?”阮珊問道。
“對。”他微笑著點點頭。
宋斐斐陪阮珊坐在了車的後座上,呂川轉過臉問她:“先去哪裏?”
“去我那裏,”宋斐斐想了想說道,“你下午不還有事要忙嗎?我下午先帶阮珊休息一下,晚上你有空再聯係我。”
呂川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大約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在離她們學校不遠的一個小區的門口,呂川把車子停了下來,幫她們把東西拿出來之後對宋斐斐笑了笑:“我就不上去了,晚點再聯係你。”
“嗯。”宋斐斐點點頭,也不顧忌阮珊在場,踮起腳在呂川的臉上吻了一下。
呂川笑了笑,和兩人揮揮手之後又重新坐回了車裏,車掉頭之後阮珊做出一個誇張的動作表示剛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回事啊?幹嗎把我們送到這裏?”她跟在宋斐斐的身後問道。
宋斐斐沒有答話,示意阮珊跟在她身後走著即可。阮珊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個小區,小區裏有很多常青樹,即便是春天也還有著一種鬱鬱蔥蔥的感覺,應當是有些曆史的小區,夏天的時候應該很美。
宋斐斐走進了其中一棟,阮珊也跟著走了進去。上了兩層樓梯,在三樓的一個門口停了下來,宋斐斐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倒是一處不錯的房子,兩室一廳的戶型,裝修得倒也考究,客廳裏電視冰箱倒也齊全,阮珊進去環視了一番,最喜歡的是通往陽台的那扇落地窗,往外麵一看便看得到綠樹,讓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吧?”阮珊往沙發上一坐,拿起桌上的一隻香蕉一邊剝皮一邊問道。
“呂川租的。”宋斐斐倒也坦誠,“前陣子學校封校,他就給我找了這個住所。我想著以後我們不想回宿舍的時候也可以過來住住,要考試前也可以過來住住,就沒有拒絕。”
“那你幹嗎現在把我拉過來?”阮珊不解地問道,“難道呂川給你租這個房子不是為了金屋藏嬌嗎?把我夾裏麵多不方便。”
宋斐斐笑了笑,忽然湊上前去對著阮珊的耳朵說了句什麼,阮珊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真的啊?”
“對啊。”宋斐斐點點頭,“所以也不像你想的那樣啦。”
“哈哈哈哈,”阮珊換了個姿勢又在沙發上躺下,“早晚的事情。”
所謂當局者迷,其實用在女生的愛情中最合適不過了,宋斐斐很早就開始談戀愛,男友也換了一個又一個,大一一年都在娛樂場所兼職,也不是沒有遇到過肯一擲千金買她春風一度的人,可她不樂意的事情,誰都強迫不了她。
阮珊心裏明白,宋斐斐剛才趴在耳邊跟她說的那句呂川到現在都沒有碰過她,也不過是中年男人的老把戲,他想讓自己成為特別的那一個。然而誰都知道,肌膚之親隻是遲早的事情。
從第一印象上來看,她不喜歡呂川。
或者也不是說不喜歡,隻是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猶如一個美麗的陷阱。
阮珊隱隱約約和宋斐斐提起過自己這樣的想法,宋斐斐當時正在廚房裏洗水果,隨手就拿起一個蘋果跟阮珊比畫道:“阮珊,我和你不一樣。你看,這就是你,和擺在超市裏的進口水果一樣,從外到內都光鮮亮麗,按時發芽開花結果,按時被收割,等著一個很喜歡你的人把你買回家,把你洗幹淨之後高高興興地吃下去……”
“切,”阮珊撇了撇嘴,“好色情。”
“不要打斷我的話,”宋斐斐叫了一聲,“可我不一樣,我從小就野生野長,長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個蘋果還是個梨,也不知道自己能長成什麼樣,更不知道會不會哪天一場暴風雨就給打死了。我和老呂在一起也有一陣子了,我不是看不出來他不可靠,不可信,不可托,但我還是願意和他在一起,因為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生得意須盡歡是吧?”
不知怎麼的,阮珊聽著有些心酸,她輕歎了一口氣,把手伸過去握住麵前宋斐斐的手。
宋斐斐的情緒倒沒有低沉下來,她推搡著阮珊:“好啦好啦,吃蘋果。”
學校那邊下周才開始上課,所以阮珊沒有急著回去,在宋斐斐的住所住了幾天。
呂川有時會過來。
他過來前一般會提前打電話,他的電話一過來,宋斐斐便會立即停下手中正在進行的活動。某次她和阮珊正吃著一堆零食看電視劇,呂川的電話打過來她便站起身來,從櫥櫃裏拿出咖啡豆去磨咖啡,從阮珊旁邊走過的時候笑著對她說了句:“你還喝卡布奇諾是吧?”
後來她把那一小壺咖啡放在爐子上煮,又接著剛才的話:“除了黑咖,老呂什麼都喝不慣,他們這些中年老男人,有時候可矯情了。”
阮珊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轉過臉去看她,午後的陽光從外麵照進來,打在她淺亞麻色的長鬈發上,讓她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溫柔又迷人的色澤裏。
後來門鈴聲響起,宋斐斐趿拉著拖鞋跑過去開門,像隻小猴子一樣竄到呂川的懷裏:“老呂,你可來了。”
本來說好一起出去吃飯的,宋斐斐卻執意要在家包餃子,阮珊於是陪著她一起,把客廳收拾出空間來準備在客廳裏放張桌子好包餃子,宋斐斐把呂川脫下的外套從沙發上拿起來遞給阮珊:“拿到臥室去,在這裏會沾上油腥的。”
阮珊點點頭,伸手接過去,然後便向臥室走去——是一件薄款的長西裝,阮珊把它往衣架上掛的時候,有東西從口袋裏掉了出來,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後又往前滾動了一圈才停下來。
阮珊慌忙往前走幾步蹲下身去撿,從呂川外套口袋裏掉出來的,是一枚戒指。
她有些疑惑,仔細端詳了那枚戒指,是最簡單的男款。從色澤來看,應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阮珊微微蹙眉,宋斐斐在外麵喊著她的名字,她慌忙把戒指重新塞回呂川的西裝口袋裏,佯裝平靜地走了出去。